誰為重(3)(2 / 2)

錦繡芳華 九月輕歌 11054 字 6個月前

裴奕又指了指後麵,“三哥等等,我去找一壺好酒。”

“成啊。”

等了一會兒,夥計仗著膽子送來一壺美酒。裴奕則是一去就沒了影兒。

鬱江南轉到裴奕坐過的位置落座,低歎一句:“你這又是何苦?偏要蔣晨東送死。我看柳閣老那樣子,應該是早就備好了替補的官員,否則此刻早就焦頭爛額了,不可能與天北談笑風生。天北如今是有軟肋了,你與蔣晨東碰了,怎樣?眼下這滋味如何?”又蹙了蹙眉,“佩儀居然也跟著湊熱鬨,她這一輩子到頭了。能痛快挨一刀倒是不錯,可惜,沒人會給她這份兒痛快。”末了目光灼灼地凝視著陸騫,“蔣晨東也一樣。你不想讓他活在地獄之中,就讓天北遂了心願吧。”

聽到霍天北的名字,陸騫腦海中浮現的是之前霍天北的樣子。一身的殺氣,宛若出鞘的利劍,鋒芒甚至比馳騁沙場時更盛。

“那又怎樣?”陸騫語聲沙啞,透著陰冷,“總會有人陪著晨東難過。英年喪妻的滋味,豈不是要比置身煉獄還難熬。”

態度已表達的很清楚——要難受就一起難受,他豁出去了。

鬱江南輕笑,“天北的話你也信?他給你兩日時間,不過也是變著法子折磨你兩日。你的醫術,也不過是自詡不錯,真比起來,你也就那兩下子——這可是裴奕跟我說的。哦對了,他跟我說過,以往碰到你都解答不出的疑難雜症,他都是前去詢問天北,醫術精進,是因此而起。天北限兩日內集齊藥材,是對你,也是對一眾手下。他的手下承諾兩日內可以集齊,來找你,不過是想你早一些交出來罷了。”

“……”

鬱江南又指了指醉仙樓,“祁連城也必然知曉了這樁事,他也不會袖手旁觀。那廝看重熠航,就算是為著熠航,也會讓手下去尋找民間神醫、奇珍異草。”

這邊說著熠航,熠航就來了——徐默走到霍天北麵前,低聲道:“五少爺過來了,馬車在轉角處,他說有很重要的東西要親手交給您。屬下與連翹拗不過他,隻得送他過來。”

霍天北頷首,與左右二位閣老說了一聲,轉去見熠航。

熠航坐在馬車裡,清亮的大眼睛裡滿是惶惑不安,懷裡則緊緊抱著一個扁方匣子。

“你怎麼來了?”霍天北上了車,儘量讓語聲溫和一些。

“四叔。”熠航不答反問,“四嬸怎麼了?他們都不讓我見她。”說著話,眼中蓄積了淚光。

霍天北喉間一哽,沉了片刻才能回答:“她沒事,有我在呢,過幾日你就能見到她了。”

熠航將信將疑,斂目看著懷裡的匣子,豆大的淚珠掉下去,語聲哽咽:“這個,是四嬸前幾天給我的。她說萬一有一天四叔不要她了,要我過段日子交給你。我說不能當即交給你嗎?她說不行的,你四叔會把裡麵的東西都撕掉的,他生我的氣了,不想看到我寫的東西。我說他不要你了,我怎麼辦呢?我能不能跟你走?她說四叔不會讓我跟她走,讓我照顧弟弟、妹妹,還要我保密,不要告訴彆人。”他抬起那雙大眼睛,“四叔,你是不是不要四嬸了?”

霍天北說不出話,隻是沉默著搖了搖頭。前幾天,是他那次深夜喝醉回房看她之後的事吧?那次之後,他沒回過正房,忙,也不想回去。

“我覺得應該把這些交給你。我偷偷看過,應該是信件,但是好多字我都不認得。”熠航滿含期許地看著霍天北,“你彆撕掉,當著我的麵看,好不好啊四叔?”

“好。”霍天北語聲已經很是低啞。

熠航這才猶豫著把匣子交給他,眼神忐忑。

霍天北勉強扯出一抹微笑,安撫地摸了摸熠航的小腦瓜,打開匣子,看到兩個厚厚的信封。

一個信封裡寫的是雲二小姐的生平履曆,自四五歲時至喪命聽月樓,有大事,也有瑣碎小事,很多事情與蕭讓、雲笛、高程、紫菀、章嫣相關。信末尾幾頁,寫的是去年春日至今,她的經曆——他不知情或是聽聞之後沒追究的很多事。

字跡不是他看過的她的字跡,這字跡與她右手的字跡有些相似之處,卻更有風骨,透著銳氣,不似女子所寫。

他在西域時就見過的,是雲府二小姐的字。那時她的字在京城小有名氣了,因是左手所寫,功底筆力不輸名家。

另外一封信,是她如今的字跡。

她說天北,這些都是我該當麵對你說的,可我一直猶豫,直到此刻還在猶豫。

她說,你不知道太夫人懷疑我借屍還魂後看著我的眼神,嫌惡、畏懼,如果那種眼神出現在你眼中……無從想象。這件事我不需在意彆人的態度,但是麵對你時,我自卑。怕你相信而視我如汙穢之物,怕你不信而視我為瘋癲之人,更甚者,怕你認定這是我騙你的又一謊言。

她說,你一定覺得我不顧念親人吧,對顧豐、顧太太總是透著敷衍的應承。而我是在意親人的,雙親、蕭讓是我願意豁出性命去保護去成全的親人,彆人在我心裡不是那麼重,所以我的在意、牽掛太少。

她說,你既然曾有心娶雲府二小姐,就該知道,我從未想與誰兒女情長,不想被情意羈絆。如果你知道身邊人的心魂被雲府二小姐占據,會作何感想?

她說,從未想過會寫這樣長長的信給你,以為不論多少話,我們都可以留待餘生,慢慢訴說。可今日看來,你是真的不想再聽我對你說什麼了,我已無機會。

她說,我本就是恣意行事死過一次的人了,何時喪命我從不在乎——以前都是這麼想的,所以費去幾多光陰才知珍惜自己這條命,珍惜你給我的又一個家園。如今再回想,我總笑自己傻,總怨自己對你不夠儘心不夠好。此刻依然如此,興許不是欠你,是欠了自己——太遲鈍了,事態無可挽回時,才知你是我新生中最該珍惜的人。

她說我偶爾會想,你怎麼出現的這麼晚?如果早兩年出現,如果在家族覆滅之前我遇到你,該多好。

她說我比任何人都清楚,給你埋下了多少隱患,給你惹出了多少天大的麻煩,那是死不足惜的錯。對你,我虧欠;對家族,我無悔。

她說我也比任何人都明白,我能牽絆住你的,不過是一份情意,到這情意消散時,我便是雙手空空。

她說可以的話,留一點仁慈給我給孩子們。真的怕你用母子分離的方式懲罰我,在得知有孕之時我就害怕過這個。

末了,她說:

的確是,若深愛,該無話不談,該無任何秘密。

可是天北,那隻是道理,不是誰都能做到的。

在這塵世間,沒有誰是自由自在的,歲月也並非一成不變,心更是如此。正如成婚前你從未想過與發妻生情,正如我見到你之前最怕過的便是深宅內院的貴婦生涯。

時至此刻,不知來日你要經曆多少風雨,無法確定我是否要繼續讓你失望。但這是我欠你的交待,你相信、原諒或是嗤之以鼻,都隨你。

不承諾你什麼了,也不要求你什麼了,如果你不相信,這不過是廢話連篇不知所謂的信。

抱歉,能為你做的總是太少。

霍天北用了很長時間才將這封信看完,沉默多時,他對熠航說:“四嬸隻是病了,回去看看她。”又問,“這兩封信我已看完了,讓我保管著,行麼?”

熠航一直都特彆安靜地坐在一旁,眼巴巴地看著他,聽了他的話,現出一抹喜色,“好,我去看四嬸。”

霍天北下了馬車,吩咐連翹:“送五少爺去看看她。”

徐默過來,指了指一名侍衛:“他過來傳話,越國八公主醒了,嚷著要見您,說她帶著她父皇寫給您的親筆書信,還說她可以將王妃取而代之。”語聲頓了頓,又道,“陸先生也要見您。”

霍天北望向醉仙樓,“把他們帶到醉仙樓。還有程燕襲,也請過來。”

“是。”

陸騫見到霍天北,開門見山,亮出了手裡最後一張底牌:“你把晨東、佩儀交給我,我就能阻止學子們不再散布你發妻與程燕襲的流言蜚語。為著長遠考慮,你該知道孰輕孰重。”說著殘忍地一笑,“至於你發妻是生是死,還是不關我事。我倒要看看,於你而言,是無疆權勢更重要,還是一個女人更重要。我也給你三日時間,三日內我若不能平安離京,你妻子與程燕襲的有的沒的的那些事,會傳遍街頭巷尾。”

霍天北捏著手裡的信件,微微用力,不予回應。

陸騫也不再說話。

兩個人沉默相對,直到程燕襲與他八妹程豔芸過來。

程燕襲目光森冷地看著程豔芸。不明白父皇怎麼就這麼縱容這個任性妄為無法無天的禍害。

程豔芸背部兩處中箭,但是傷勢不算太嚴重,經過一夜休養,已能下地走動,隻是臉色泛著青白。她像是沒看到程燕襲一樣,徑自走到霍天北近前,取出一封信,解釋道:“我來京城有一段日子了,本意是監視三哥在這裡的進展。你沒見過我,可我已在暗中看過你很多次。我要嫁給你,寫信告知了父皇。父皇料定你發妻與雙親失散多年,不會顧念什麼血脈親情,所以答應了我,日後有我在你身邊,兩國就能永結秦晉之好。否則——”她笑了笑,“大周將要起大亂,我越國的五十萬精兵蓄勢待發,隨時能夠過來給你平添一樁□□煩。”

霍天北凝視她片刻。與妻子的容顏一般無二,隻是身形豐腴一點點,氣質則是完全不同的。程豔芸有著很多公主的那種驕矜傲慢,更對一些事存著一份想當然的篤定。

程豔芸見他凝眸打量著自己,彎唇淺笑,“我知道,你發妻性命攸關,我對自己的身手有信心,她活不了幾日了。她若是有個什麼差池,你也不需傷心,我可以將她取而代之。假以時日,我就會自內而外地成為另一個她。”

“燕襲,你們那邊的女子說話怎麼這麼令人討厭?”隨著這句話落地,祁連城施施然走進門來,唇畔掛著和煦的笑意,視線鎖住程豔芸,目光充斥著憎惡,隨即又看向霍天北,“你怎麼還不把她拉出去一並砍了?”

作者有話要說:  肥嘟嘟扔了一個地雷投擲時間:2014-11-02 09:02:47

謝謝嘟嘟!麼麼噠!

鬨烏龍了,章節發布時間設定成了21點,晚了一個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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