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麵的人還在爭論不休。
“冤不冤的也是他自儘。岑立沒殺他。兩人之前也是你情我願的事。再說,岑家都家破人亡了。一命抵好幾條命,也夠本兒了。”
話音剛落,長著兩道一字長眉的壯漢大聲反駁,“說什麼一條命抵好幾條命,霍乃菁要是你的子侄,你還能這般冷酷無情嗎?”
老者吮著鹵鴨舌,含混不清的說道:“十二歲的小倌兒懂得什麼你情我願?他為了活命,不敢不願呐!”
布衣男子掄起拳頭重重錘在桌上,“挨千刀的岑立!還不知禍害了多少個霍乃菁!”
立刻有人跳出來說道,“岑立死有餘辜!”
“你們一個個的正氣凜然的說岑立該死。可他的家人是無辜的!罪不及妻女。他女兒都出嫁了,卻被夫家休棄,世人又不容她。她這才吞金死的。”
許是對弱者有著天生的同情心。大夥都沉默了。
一字眉冷哼一聲,沉聲發問:“你們怎麼不想想霍乃菁也是好人家的兒郎,他如何淪為岑立的玩物的?”
難不成這裡頭還有隱情?
好多人的眼睛亮了起來。
一字眉卻不說話了,悶頭剝蠶豆吃。
片刻靜默之後,有人忍不住了,“為什麼啊?你倒是說啊。這弄得不上不下的,誠心讓人難受嘛不是……”
“難不成是岑立使了上不得台麵的手段?”老者抿了口茶,慢條斯理的說:“若果真如此,霍小倌兒也是夠烈性的。”
豈止烈性。委身於仇人六年,以血肉之軀拚出條血路,令得朝廷命官身敗名裂,家破人亡這可不是一般人。
一字眉有些詫異的挑了挑眉梢,旋即向老者拱拱手,“丈人猜得不錯。我與那霍家原是近鄰,住在刺槐胡同。霍乃菁上頭還有位兄長,是塊讀書的料子。霍家大哥在外做工,霍家嫂子做繡活貼補家用,供霍大郎讀書。原本和和美美的一家人,誰料想有一日霍大郎下學途中不見了。霍家大哥為了找兒子,整個京城都尋遍了。到後來仍舊一無所獲。霍家嫂子一病不起,兩三個月的功夫人就沒了。可憐她肚子裡還有懷了八個月的娃娃。一屍兩命啊!那會人霍乃菁也就這麼高……”一字眉抬手比了比,“霍大哥辦完喪事將霍乃菁交給本家叔伯照看,變賣家產往外鄉去尋。那本家叔伯也是個黑心的,見霍家大哥一整年沒有音信,就將霍乃菁賣給人牙子……”
有人忙問:“他怎麼敢賣彆人的兒子,那霍家大哥還不找他拚命?”
“拚不了啊!霍家大哥死在回鄉的路上了。”一字眉眼裡泛起水光,“霍乃菁後來查明了自家大哥的下落。原來是岑立見霍大郎生的漂亮,就命人將其誘騙了去。霍家大郎跟霍乃菁一樣,都是烈性的。不堪受辱咬舌自儘了。岑立見鬨出人命,就讓人把霍家大郎草草埋了。你們說,岑立該不該死?”
有人質疑,“那你是怎麼知道的?”
“霍乃菁死前來我家了一趟。他跟著岑立五六年,前因後果查的清清楚楚。我問他是不是想告岑立,他說指定贏不了,不告。”一字眉眼角滑下一滴淚,曲起食指抿了抿,顫聲道:“怪我啊,怪我膽子小!明知他冤,當初抓了岑立那狗東西的時候就該站出來為他為霍家說句話。可,可我害怕啊!”說著伏在桌上痛哭流涕。
大夥兒的心情瞬間變得沉重。
也不怪一字眉害怕。吏部尚書在百姓眼中那是了不得的大官。萬一說了出來沒能將岑立定罪反把自己的小命搭進去怎麼辦。況且,隻是鄰居又不是血親。犯不上拿命去搏。
翠巧聽得眼淚汪汪,“想不到霍乃菁的命這麼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