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6 虧欠(1 / 2)

妝宦 萬蓮生香 8549 字 10個月前

“回稟陛下,正是民女。”裴錦瑤不慌不忙,不卑不亢極為鎮定。儀風帝相當滿意的點了點頭。他給明匡遞個眼色,明匡會意,問道:“那你因何假扮道姑?”

裴錦瑤垂首答道:“因為先人入夢,是他教民女這樣做的。”

“先人?”儀風帝唇角微揚,“是哪位先人?如何入夢,你且一一道來。”

“回稟陛下,是南宮末,南宮先生。他在夢中收民女為徒,教民女讖語,讓民女扮作道姑將讖語傳揚出去。上元節那次也是南宮先生的主意。民女也是遵從他老人家的吩咐行事。”

話音落下,殿中陷入一片死寂。

南宮末,是先帝心裡的那根刺。

呂琅抓著拂塵的手骨節泛白。這妖孽好一張顛倒黑白的利嘴,竟然將所有事都推到南宮末身上。既無法對證,又能讓陛下信服。就算日後有南宮末的後人尋來也奈何不了她。

做夢而已,除了自己旁人怎會知曉。

呂琅血氣上湧,衝口而出,“信口雌黃!”說罷,才驚覺不妙。皇帝陛下尚未怪罪,哪裡輪得到他質問。

儀風帝橫他一眼,“國師何出此言?”

呂琅趕忙壓下胸中懼意,躬身道:“陛下,當日在福堂村,貧道與裴三姑娘有過數麵之緣。但那時她並未與貧道談及先人入夢。她明明是心懷不軌,想要騙得陛下信重編了這套說辭欺瞞陛下。她其實是……”

“妖星”二次尚未出口,裴錦瑤截住話頭,“南宮先生還有一句話要對陛下說。”

儀風帝沒有絲毫不悅,“但講無妨。”

裴錦瑤彎腰行禮,十分謙恭,“南宮先生說,吾皇聖明。是時候讓神機司重見天日了。”

孽障!

呂琅狠狠攥著拂塵說不出話來。

轉念又想,要揭穿她是妖星,那南宮先生為何要托夢給妖星?為何不托夢給他呂國師?細究起來,他該如何應對?倘若陛下能夠重開神機司,那麼會不會有他一席之地?就算沒有,他也要爭一個出來。呂琅決定靜觀其變,如果裴三能夠說服陛下,他何不趁機撿個現成的便宜。

岑祿是個聰明人,他從儀風帝眼中那抹稍縱即逝的欣喜中看出一點端倪。先帝重用計徇,一則是因他有功,二則是計徇比南宮末或是神機司的能人異士更好掌控。

倘若南宮末能夠為先帝所用,說不定就沒有東廠沒有宦臣了。

陛下繼位以來,從未說過要重開神機司。他不想違逆先帝,也沒有恰當的理由。

可是,裴三姑娘送來了現成的由頭。先是讖語後是平邑長公主,無論何人都不能否定南宮末未卜先知的本事。這些到還在其次,關鍵是裴三姑娘點中了陛下的死穴。

不為先帝所用的南宮末為了救出平邑長公主,現巴巴入了裴三姑娘的夢。單憑這點,是否就能說明陛下是比先帝更加聖明的明君?

但是,這於陛下而言這是吉兆,可對東西兩廠來說就沒那麼簡單了。

此消彼長。如果神機司日漸壯大到像旻靈帝之前那樣的榮盛,恐怕東西兩廠會日漸衰弱。

岑祿斜睨了一眼明匡。明匡似乎心有所感,也向他望了過來。

兩人在對方眼中都看到了擔憂。

岑祿打個冷戰。

他怎麼跟這狗東西心有靈犀了。一會兒回去就找人擺個除匡陣,驅匡陣什麼的。壓一壓狗東西身上的狗氣。

儀風帝默了默,溫聲道:“此事容後再議。你且跟我說說南宮先生相貌如何?”

呂琅暗自冷笑。

本就是這妖孽信口開河,胡言亂語。她要是說不出個子醜寅卯就是欺君大罪。如此一來,倒是省事。

呂琅捏著拂塵的手鬆了鬆,靜等著看好戲。

岑祿不由自主的又跟明匡對視一眼。狗東西有些幸災樂禍。

哼,狗裡狗氣的,委實上不得台麵。

裴錦瑤料定儀風帝會有這一問,微微一笑,道:“陛下,民女聽聞但凡神機使都留有繪像。何不統統取來,民女從中擇出南宮先生那一幅。”

儀風帝見她沒有絲毫懼意,拈須笑道:“準了。”

馮嘉領命趨步出去。

呂琅心有疑惑。為何裴三泰然自若,絲毫不見惶惶。難不成真的是南宮末入了她的夢?

明匡兀自思量著,如果裴三姑娘真能認出南宮老先生,那麼陛下定會重開神機司。到時候呂琅又將何去何從?他本就是國師,要是再擔個神機使的名兒,那不就是第二個陳繼麟?

陛下應該不會昏聵至此吧?

等不多時,小黃門搬了一口大樟木箱進來。

馮嘉趨步到儀風帝跟前,“陛下,奴婢挑了五十位神機使的繪像。名字也都糊上了。”

儀風帝點點頭,“全都打開吧。”

一幅幅繪像在眾人麵前展開,裴錦瑤一一望去,心潮澎湃。曾經那個令鬼魔聞之喪膽的神機司仿佛在她眼前一點一點矗立起來,先人們用智慧創建的功績理應被後世傳頌。不該因陳繼麟這樣的害群之馬而全部抹殺。

此時此刻,她終於明白自己存在於這裡的意義。她從來就不是術士,也成不了術士。

她是命定之人。

正國祚,是她的使命。

裴錦瑤仰起頭,聲音稚嫩卻堅定,“丁山水,張枰,東方明,厲小天……”一個個名字從她口中說了出來,每說出一個,馮嘉便揭下糊名的宣紙,一個都沒有錯。

儀風帝等人神色越來越肅然。

她怎麼能叫出曆任神機使的名字?

神機司二十八位神機使,如有意外或是請辭就會有新人補上。馮嘉挑出的都是不同時期的神機使,有的人隻待了一兩年譬如丁山水,也有人曆經三朝,是正正經經的三朝元老,譬如厲小天。

然而,眼前這十一二歲的女孩子能夠準確無誤的道出他們的名字。

誰敢說先人入夢是無稽之談,馮嘉第一個不答應。

少女眼神清澈,唇角微揚,“這裡麵沒有南宮先生。”

馮嘉躬身道:“奴婢自作主張,還請裴三姑娘不要怪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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