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會辦不好。不為宮裡的劉大姑娘,他也得為自己不是?”老賈搓了團煙絲填進去,笑得有些意味深長,“公子說,讓您抓牢了神機司的那位裴神機使。青城觀現在也在她手裡……公子怕大太太受委屈。”
“雖說裴三年紀小,行事卻不糊塗。她不會慢待大太太。從前什麼樣,她接手之後還是什麼樣。”
老賈道:“她能求得來雨,應該有些道行。若是她能為公子所用,那就再好不過。”
“我省得的。裴三送來幾個青城觀的道士,我都留下了,月例也給的不少。裴三對我也有些許親近之意。”明匡抬起頭望著澄澈的天空,長長的吐了口濁氣,“你告訴公子,不用操心我這邊。他把身子養好才是正經。”
老賈頜首,“我也是這樣跟公子說的。他那身子最忌諱勞心。不論何事,都有我們為他奔忙。可公子總是記掛著你,說你但的風險最大。稍有不慎就……他每天都為大太太、大姑娘和你抄經。”
明匡眼睛通紅,“我……何德何能啊。公子待我如此摯誠,我萬死也難報答。”
“公子說,跟著他的人不許輕易動這念頭。要是讓他知道你這話,又得整宿睡不好覺。”老賈嗬嗬地笑起來,“我們都好好活著,輔佐公子。”
明匡用指腹抿去眼角淚珠,點了點頭。
……
夏日天黑的晚。
裴錦瑤和小密探一人一騎溜溜達達走著。
小密探時不時戒備的回頭望兩眼。裴錦瑤掏出一包炒豆,邊吃邊問:“你瞅什麼呢?”
“小的看看有沒有人跟蹤。”小密探聞到豆香,幽怨的瞟了眼裴錦瑤,“您剛吃了快三十個餃子,再吃炒豆,小心撐壞了。”
裴錦瑤又摸出一包炒豆揚手丟給小密探,“我還小正是長個子的時候。你沒發現我最近長高了嗎?”
小密探麻利的接過炒豆,“那是老文叔把您的靴子底又加高了。”
裴錦瑤板起臉孔,“哼!就你話多。明兒罰你炸肉。”
小密探將豆子丟進嘴裡,咯嘣咯嘣的咬著,含混不清的回道:“好啊好啊。再炸一盆小黃魚。”
裴錦瑤橫他一眼,抖抖韁繩,馬兒突然竄了出去。
小密探在後頭喊:“等等我,等等我!”
兩人一前一後到在刺槐胡同,裴錦瑤輕車熟路的摸到一戶人家門前翻身下了馬。
“這不是刺槐胡同嗎?您來這兒乾嘛?”小密探伸手推了推扣著鎖的大門,門上的紅漆已經斑駁不堪,在充滿人氣的胡同裡顯得格格不入。
“您想進去?”
“是啊。”裴錦瑤在袖袋裡掏來掏去,低聲自語,“我記得就放在這裡來著……”
小密探自保奮勇,“您等著,小的先進去探探路。”一拍胸脯,“待會兒小的背您進去。”不等裴錦瑤應允,身子一躍,靈巧的翻牆而入。
裴錦瑤終於摸出袖袋裡的鑰匙,把門鎖打開,牽著馬緩步走了進去。
小密探一臉見了鬼的表情,“您……您怎麼……”
“我有鑰匙。”裴錦瑤笑眯眯的說:“這宅子我買下了。”
“又小又破,您買它乾嘛?”小密探隻覺得這裡陰風陣陣,透著一股子荒涼。他抱著肩膀湊到裴錦瑤身側,“這不會是凶宅吧。”
“不凶。就是多年不住人有些破舊。”
“不是有些破舊,是相當破舊。就這樣的宅子買它乾嘛?有錢也不能亂花不是?您也太大手大腳了。”小密探絮絮叨叨的埋怨。
裴錦瑤把馬拴在院子裡的老槐樹上。
夜幕下的老槐樹,枝椏張牙舞爪,微風拂過樹葉發出沙沙的響聲。
小密探打了個寒顫,快步跟上裴錦瑤。
“神、神機使……您不怕的嗎?”
“不怕。”裴錦瑤斬釘截鐵的說道:“這裡沒鬼。”
小密探心下稍定,旋即便驚叫出聲,“您能看見鬼?”
“你想不想看?”裴錦瑤從荷包裡拿出一道符貼在小密探頭頂,“行了,待會兒你也能看見了。”
小密探哭喪著臉,“小的還沒想好呢。您手也太快了吧。”
“有什麼好想。這麼好的機會你要懂得把握。人生在世,什麼都要嘗試。”裴錦瑤睨他一眼,“打起精神。有我在你怕什麼?”
小密探頭頂黃紙,脖子都變得僵硬起來,“小的已經很精神了。”
說話功夫裴錦瑤在院子裡設好結界,一臉凝肅的盤膝坐下。
小密探並著腿兒蹲在裴錦瑤身後,想用手扒著她的肩頭又不敢,便退而求其次,揪住小小一點衣角。
裴錦瑤取出那張鎮著霍大郎的符紙,掐訣念咒,喝一聲:“出!”
嗖的一聲,有道蜷縮著的人影從符紙裡飄了出來落在地上。
他慢慢抻直身子,立在裴錦瑤對麵。
小密探嚇的牙齒打顫,差點咬著舌尖。
裴錦瑤又喝了聲:“現!”
夜幕好像突然被人掀開,周遭的一切變得明亮鮮豔。
槐樹上開滿了一串串潔白的小花,與翠綠的葉相映成趣。淡淡的幽香竄入鼻端,小密探忍不住陶醉的深吸口氣。
霍大郎茫然四顧。那條紅裙子不見了,他穿著煙青直裰,頭戴儒巾,一副學生模樣。不得不說,他的樣貌極美。尤其現在這樣眼神迷離,表情懵懂,兩片豐潤的嘴唇微微張著,像是隻迷途的小鹿。
“這……這裡是……”他的聲音有些顫抖,
“這裡是你家啊。”裴錦瑤輕聲說道,揚手一指,有位麵容姣好的婦人從屋子裡走出來,手裡拿著一盤剛剛做好的槐花餅,“她是你娘。”
小密探咕咚一聲吞了吞口水。
“她、她她也是鬼嗎?”聲音顫抖又虛弱,像是生了場大病。
裴錦瑤壓低聲音威脅道:“閉上嘴。壞了我的事,我讓你天天見鬼!”
嚇的小密探趕緊把拳頭塞進嘴裡咬住。另一隻手緊緊攥著裴錦瑤的衣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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