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頭回複的速度很快,兩個醒目的大字瞬間映入眼簾。
【sb】
簡直是言簡意賅,隔著屏幕都感受到了對他的嫌棄。
鐘庭舒本想解釋一番,隨即又編輯了一條消息。
【那個…玩遊戲輸了,抱歉。】
那頭直接秒回了,可惜是一個紅色感歎號。
【消息已發出,但被對方拒收了。】
眾人直接笑成一團。
鐘庭舒這番操作,讓局麵更加活絡了起來,大家玩遊戲的熱情都高漲了不少。
遊戲還在繼續,這次輪到鐘庭舒轉酒瓶。
瓶子緩緩停下,這一輪轉到的人居然是高湛。
在場的不少女生都屏息凝神,很好奇他會選什麼。
男人磁性的聲音響起:“我選真心話。”
真心話的問題仍舊從大家寫好的卡片中抽取,在場的女生有不少都夾帶私貨,寫了一些自己感興趣的問題。
可惜高湛抽到的問題很簡單:
[你覺得提分手的人和被分手的人哪個更難過]
這紙條上的字跡娟秀且熟悉,他嘴角勾出一抹淡笑。
不少人都覺得這問題有些掃興,女生們好不容易等到高湛玩遊戲,誰知道竟然是這樣毫無八卦價值的問題。
鐘卉遲也沒想到,自己隨手寫的紙條,竟然會被他抽取到。
抬眸那一瞬,又正好對上了高湛似笑非笑的眼神。
她心一驚,該不會高湛認出自己的字跡了吧。
隻見男人輕輕挑眉,不鹹不淡的開口:“被分手的人。”
眾人下意識的問出一句:“為什麼?”
周圍的人沉默著,似乎都在等待著高湛的回答。
而高湛正靠坐在那兒,意興闌珊的把玩著手裡的打火機,整個人看上去矜貴又恣意。
半晌,才聽見他悠悠地回了句:“因為老子就是被甩的那個。”
話音落,眾人目瞪口呆。
高湛??被甩??
鐘卉遲:“……”
*
整場遊戲下來,鐘卉遲都有些心不在焉,鐘庭舒看出她的情緒,找了個理由便帶她先行離開了。
夜晚的風微涼,從衣擺處灌進,那絲涼意倒是讓鐘卉遲清醒了不少。
她和鐘庭舒都喝了酒沒法開車,隻好喊了家裡的司機來接。
在暮歌門口等司機的時候,鐘庭舒慢條斯理的點了根煙,煙霧繚繞,男人指尖猩紅一點。
“今晚心情不好?”雖然是疑問句,但鐘庭舒的語氣卻是肯定的。
鐘卉遲也懶得否認,輕輕的“嗯”了聲。
“哥,你還記得我大學時談過一個男朋友吧?”
鐘庭舒點頭,眼神示意她繼續往下說。
女孩的嗓音伴隨著秋夜清淺的風一同送入他的耳朵:“就包廂裡眾星拱月那位,高湛。”
話音剛落,鐘庭舒直接驚呼一聲,“我去!所以是你甩了他?”
回應他的是許久的沉默,但此刻的無聲就等於默認。
今夜沒有星星,天空漆黑不見底,宛如一幅潑墨畫。
秋風帶著雨後特有的潮濕撫過臉頰,女孩的瞳孔深邃有神,那頭長卷發被風輕輕帶起。
一種獨屬於她的氣質,像風一樣,張揚且自由。
鐘庭舒望著在路燈映照下女孩明媚動人的麵孔,突然覺得,他妹妹能甩了高湛根本沒毛病。
就憑她那張臉,完全有恃美行凶的資格。
“所以你今晚是因為見到了前男友才心情不好?”
鐘庭舒的話直白了當,一語中的。
鐘卉遲有片刻愣神。
是這樣嗎?
其實她自己也不知道。
見女孩沒開口,鐘庭舒默默又點了根煙,繚繞的細長煙霧蜿蜒著上升。
“你聽沒聽過一句話。”
“用時間來忘記的人,是最經不起見麵的。”
*
暮歌會所。
鐘家兄妹離開後,遊戲也沒有再繼續。
賀思卿與吳尚安姍姍來遲,二人自覺地坐到了高湛旁邊。
有人調侃他們:“場子都要散了,你倆才來,這是趕著來買單?”
賀思卿吊兒郎當的笑笑,“哪能啊,買單這事兒肯定得咱們湛哥來,他最不缺的就是錢。”
高湛沒應,在場的幾位公子哥岔開了話題。
“你倆今天來晚了啊,錯過了大美女呢。”
賀思卿一聽這話,瞬間來了興致,“什麼美女啊?”
有人急著回答:“就鐘家那位千金,叫鐘卉遲,我今天還是第一次見到真人,美的不像話。”
正在喝酒的吳尚安直接被嗆到,對上賀思卿呆滯的眼神,二人麵麵相覷。
“我沒聽錯吧?鐘卉遲?”
二人有些難以置信的望向高湛。
高湛靜坐在那兒,現場的燈光似乎都彙聚在他身上,男人一雙深邃的桃花眼微微眯起。
隻見他薄唇輕啟,吐出了幾個字,“你沒聽錯。”
在場的其他人並不知曉高湛與鐘卉遲之間的淵源,還在興高采烈的討論著。
“不過我怎麼從沒見過她啊,鐘庭舒我倒是經常在各種活動遇見。”
“她好像一畢業就去南城工作了,是南城電視台的記者,最近才回到帝都。”
“南城?那可比不上帝都啊,她一個千金大小姐,怎麼跑那麼遠工作?”
一位公子哥微抿一口酒,無奈的擺擺手,“那誰知道呢,但她可厲害了。”
“去年轟動社會的老年人保健品騙局都知道吧?就是她報道的,聽說她直接混進了製作工廠裡,拍到了關鍵視頻,曝光了那個保健品集團。”
“這姑娘吧,雖然是大小姐的命,但也挺拚的,也沒靠過家裡。”
……
周圍人討論的聲音窸窣,高湛莫名覺得有些煩躁,隨手拿起桌麵上的煙,給自己點了一根。
額前的碎發遮著狹長深邃的黑眸,混亂的光影裡,他的眼神晦澀不明,好似一潭深不見底的泉水。
“阿湛。”賀思卿試探性喊了一句,臉上掛著一絲擔憂。
一旁的吳尚安緩緩開口,“她報道的老年人保健品騙局,你看過吧?我記得那消息出來後沒多久,你就收購了一家醫藥公司,專門研發老年人保健品。”
高湛靠坐在那兒,吐著煙圈,一抹猩紅明滅,他的模樣在煙霧繚繞中有些失真。
男人仍舊是那副狂妄不羈的樣子,但語氣裡,卻有著不易察覺的落寞。
“她的每一篇報道,我都看過。”
這句話,伴隨著麵前飄渺的煙霧,散於空氣中。
*
回家的路上,又落了雨。
鐘卉遲坐在車後座,望著眼前一閃而過的風景,視線有些恍惚。
直到眼前的畫麵開始失真,她的思緒似乎又飄回了幾年前的那個雨夜。
那夜,高湛漆黑如墨的雙眸晦澀不明,在昏黃的路燈下,在朦朧的雨霧裡,那些欲蓋彌彰,卻又快原形畢露的情愫在叫囂著。
世界模糊到他們的眼中隻剩彼此,少年的肩頭被雨水淋濕,那把傘卻傾斜在少女的那一側。
微涼的秋風裡,他的目光灼熱,語氣仍舊張揚肆意,“鐘卉遲,如果你覺得打傘沒有誠意,那我淋雨愛你。”
在那個落雨的秋夜,少女的心臟跳動了一百零一下。
……
鐘家彆墅。
鐘家父母為鐘卉遲與鐘庭舒在公司旁邊購置了房產,兄妹倆隻有周末才會回家住。
眼下時間已經不早,鐘父鐘母已經睡下了。
兄妹二人互道晚安後,回到了各自房間。
鐘卉遲泡了個澡,消除了一天的疲憊。
等她洗漱後躺到床上時,時間已經劃向一點。本該是困意來襲的時刻,她卻毫無睡意。
想起今晚高湛散漫不羈的眉眼,一如從前,他永遠是最耀眼的存在。
明明分開了那麼久,卻還是能輕易拿捏住她的情緒。
鐘卉遲甩頭,想將他的身影拋之腦後。
就在這時,床頭櫃上的手機響起。
鐘卉遲一看,是個陌生號碼,但卻是本地號碼。
她猶豫幾秒,接了起來。
對方沒說話,電話那頭有風聲,伴隨著滴答的雨聲,像是雨滴落在窗欞上。
電話沒掛,鐘卉遲心口有些沉,大抵猜到了電話那頭的人。
半晌,那邊才傳來一道喑啞到極致的聲音。
“遲遲,老子後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