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突發的緊急情況中,也並非一點好事情都沒有。
因為醫院的門不讓白子瀟這麼大一棵鬆樹進去,為了能讓江途快點接受到治療,白子瀟情急之下居然恢複了人型。
其實也並不能說是完全恢複,畢竟他胳膊上現在還殘留著布滿溝壑的樹皮,頭上還頂著一堆翠綠色的鬆針,就連臉上也留著燒焦後留下來的傷口。
但最起碼他不再是二十多米高的大樹,也就是說,他能抱著江途進去了。
等植物醫生給江途診斷並且拿來要輸的藥液後,白子瀟這才發現自己有多狼狽。
當然,並沒有完全轉化的樹皮和鬆針是一回事兒,被大火燒過後留在臉上的疤痕又是另一回事。
白子瀟難過地發現,他毀容了。
等白子星和白媽媽順著一路留下來的痕跡趕到醫院的時候,看到的就是角落裡整棵樹都抑鬱了的白子瀟。
白媽媽乍一看見恢複成人形的白子瀟,還沒敢相認,隻是整顆植物愣在了原地,反倒是白子星最先反應過來,一個箭步上前就抱住了白子瀟,聲音聽起來蘊含著激動和驚喜。
“哥!你終於恢複了!真的...太好了,我簡直不知道自己這個時候該說些什麼!”白子星語無倫次道,他一邊說一邊用袖子胡亂地擦著自己的眼睛。
“嗯,比起之前要好了太多。”
白子瀟看上去則冷靜了很多,他拍了拍白子星的肩膀,在醫院燈光的照耀下,一道長長的黑色傷疤從右邊的額頭延續到後麵耳垂,中間還跨過了眼眸。
“哥....”白子星仰頭看著白子瀟,一時間心情複雜。
“我沒事,你不要多想,對了,我這次來沒有帶錢,你先幫我把錢墊上。”
白子瀟心中長長地歎了口氣,他臉上的傷痕是本體被火灼傷後的反應,估計不是那麼容易去掉的,他要做好和這個傷口共同一生的打算。
想到這裡,白子瀟更emo了,不過白媽媽還站在那裡,白子瀟當下也不想去思考那些讓他傷心的事實,他上前一步給了白媽媽一個大大的擁抱。
“我回來了。”
很久沒有使用的聲帶發出低沉嘶啞的聲音來,但在白媽媽耳中,這闊彆了十八年的聲音宛如天籟一樣。
她想說些什麼,但喉頭的哽咽和酸澀讓她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她隻是抱著白子瀟一個勁地哭,好像是要把這十八年來的眼淚都哭出來一樣。
等到白子星交完費回來,看到的就是坐在醫院椅子上的白子瀟和已經哭到睡著的白媽媽。
“媽媽這是.....”
“她累了,找個植物把她送回去吧,或者你在醫院再定一間房。”
“好。”
兩棵植物商量了一下,最後還是選擇在醫院留一晚,因為白家勢大錢多,所以選擇了醫院中最豪華最貴的兩間房。
白子瀟去陪昏迷中的江途,白子星去陪昏睡中的白媽媽。
好在這兩個都沒什麼大事,江途就是單純的低血糖,輸點液緩一緩也就過來了,白媽媽情況比他還要好,就是年齡大了身體有些吃不消,都不用開藥,睡一覺醒來就又是一顆好植物。
所以白子瀟和白子星都沒有太過擔心,前者甚至在江途的病房照鏡子,然後哀悼一下自己逝去的美顏。
等到江途醒來後,看到的就是角落裡整顆植物都emo了的白子瀟。
他眨了眨眼,一開始還沒敢相認,畢竟白子瀟在他腦海中的形象還是那棵巨大的鬆樹,還是後者最先聽到病床上的動靜轉過頭,露出一張熟悉中帶著陌生的麵容。
“咳,那個....你好點了嗎?”
白子瀟本來是想用手捂著那塊傷疤,但是他後來一想,自己用手捂著豈不是有一種欲蓋彌彰的感覺嘛,所以就又彆彆扭扭地把手給放下了。
但他整個神情看上去依舊很不對勁。
“我現在感覺好多了,倒是你....看上去不太好。”江途本身就是極為敏感的植物,他一眼就看出白子瀟的狀態,然後用委婉的語氣詢問了一下。
“因為我毀容了。”白子瀟坐在江途旁邊,鬱悶道。
江途設想過許多種可能,但是還真沒有想到這個理由,一時間不由怔了片刻,等回過神後,沒忍住“噗嗤”一聲笑出來。
“有什麼好笑的。”白子瀟瞥了他一眼。
“咳,沒有要嘲笑的意思,我隻是,隻是沒想到你的關注點會在這裡而已。”
江途努力想把自己上揚的嘴角壓下去,他一直覺得白子瀟是那種唯我獨尊殺伐果斷的人設,但誰能想到對方在生死關頭逃生回來的時候第一個關注的是自己破沒破相呢?
“很奇怪嗎?”白子瀟又看了一眼鏡子,更emo了,要是他變成奇奇怪怪的東西,長得醜也就罷了,但是他都變成人型了,居然還不能維持以前的樣子。
白子瀟心中深深地歎了口氣,他還沉浸在自己的悲傷情緒中,就感覺到一隻冰涼的手摸上了自己的臉。
“你閉上眼。”江途的聲音在耳旁響起。
白子瀟順從地閉上眼,他能感覺到對方身上那種淡淡的草木香氣靠近,然後他就感覺自己的右眼皮上傳來微涼的、柔軟的觸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