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感覺你今天好像沒什麼精神?”
寧淮靠著他自己的板車,他關切地問了白子瀟一句,手中還把玩著沒有賣出去的水母掛件。
“唔,昨天晚上沒有睡好罷了。”
白子瀟隨口答了一句,他的餘光落在寧淮身旁的一堆小水母上,腦海中便不由自主想起昨晚那個荒唐的海底之夢。
“需要休息兩天嗎?”
寧淮的聲音在耳旁響起,裡麵帶著滿滿的關切,但白子瀟總感覺這隻是表麵,他的語言深處還帶著沒有被表現出來的情緒。
“我覺得不需要,換一會兒就好了。”
白子瀟轉過頭眯著眼看著寧淮,陽光下的青年正對著自己微微笑著,燦爛的光透過梧桐樹的葉子灑落下來,光和影交錯間的寧淮顯示出一種不太符合年齡的純淨,像是從小在蜜罐中長大一樣,顯得無害又天真。
很違和。
按照道理來講,這個年紀的人應該不會有這種氣質,不管家裡麵再怎麼嗬護,他也總應該多多少少了解到社會和人性的複雜,更何況白子瀟和對方閒聊過,得知寧淮的父母早就去世,海鮮館和水族館都是他一個人經營後,這種違和感就越來越強烈。
他的手指屈起,無意識敲打了幾下旁邊的桌子,腦海中仿佛有什麼呼之欲出——然後就被一道年輕的聲音給打斷了。
“呼——白哥、老板,我最近幾天可能來不了了。”
栗冬站在白子瀟的魷魚小鋪麵前不斷喘氣,他的臉因為劇烈運動而發紅,栗色的短發被汗水浸濕,濕漉漉地貼在頭皮上。
“怎麼了?如果需要幫忙的話,可以直接和我說出來。”
白子瀟把自己的思緒從剛才的一係列想法中收回來,順手就將一小盒冰紅茶遞過去,臉上則掛上和善的笑容。
畢竟對於現在的他來說,相比於無聊到探查寧淮的秘密和隱藏,主角和任務才是最重要的。
“不是什麼大事,就是我打算去隔壁市的海邊趕海,已經和老師請好假了。”
說起這個,栗冬也是一臉無奈和糟心,從他的表情來看,現在的少年人非常想和白子瀟狠狠吐槽一下他的神奇經曆,但是他臉上的表情變了又變,像是想起了什麼一樣,最後還是什麼都沒說。
儘管栗冬在簡單說了一句後就陷入了沉默狀態,但白子瀟還是憑借劇本外掛猜到了所有的真相。
劇本剛開始時,主角栗冬遇到了一隻會說人話的貓咪,這個時候的一人一貓相處並不好,貓妖甚至強迫栗冬,讓他給自己抓魚,而魚還不能是從菜市場買的,必須是從海裡抓的。
等到後來一係列事情磨合後,一人一妖關係才緩和了許多。
白子瀟心中快速把劇情都過了一遍,麵上卻不顯,仍舊用溫和且疑惑的語氣問道:
“欸?去趕海?好好的為什麼要去做這種事情。”
栗冬一臉為難,他吞吞吐吐道:“呃...因為一些...嗯...一些不方便的理由。”
白子瀟拍了拍他的肩膀,露出那種“我懂”的神色,並且善解人意道:“海邊危險,前幾天那邊剛有個溺水的,你如果一定要去的話,我或許能陪著你去。”
栗冬眼睛一下子就亮了:“真的嗎?”
他這次沒告訴爺爺奶奶,怕老人家擔心害怕,但他自己何嘗又不擔心害怕,畢竟是第一次離開家鄉小鎮,在見到白子瀟之前,栗冬其實一直處在一個心慌的狀態下。
“既然這樣,不如加我一個?我經常去那邊的。”寧淮放下手中的水母吊飾,伸出手打了個響指。
“隨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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計劃就這樣定下來,周六早上天不亮時,三個人就搭上了前往隔壁市的車。
“真是奇了怪了。”
栗冬在座位上喃喃自語,貓咪妖怪明明說要跟過來監督自己,但是在臨出發前死活不走,無奈下自己隻好一個人過來。
寧淮則坐在椅子上沉思,為什麼他在出發前感受到其他妖怪的氣息了呢?
不過很快,他就把這個微不足道的小發現給扔到了腦後,一雙眼眸不由自主地落在了一旁快要睡著的白子瀟身上,然後努力壓製住襯衫底下蠢蠢欲動的觸手們。
嘶,情緒有些激動,快壓不住了。
寧淮借著拍打襯衫褶皺的動作來把觸手給摁回去,就在他將最後一絲觸手蠕動的痕跡給壓下去後,一旁的白子瀟點了下頭,直接磕在了前麵的椅背上,然後瞬間驚醒。
“還以為能好好睡一覺呢。”
白子瀟揉了揉額頭發紅的地方,有些鬱悶道。
他心裡麵還是放不下那個奇異的夢,所以一有時間就嘗試睡覺,想著能不能再夢一次,結果那個夢就像是泡泡一樣,消失後就再也沒有出現過。
寧淮看對方完全沒有注意到他,心裡鬆了口氣:“如果困的話,你可以靠著我,最起碼也比椅背柔軟一點。”
白子瀟搖了搖頭:“不用了,我看咱們也快到了。”
他話音剛落,車子就停了下來,三個人對視一眼,拿好自己的行李就順著人群下車,而後跟著地圖來到了海邊的沙灘上。
由於白子瀟的任務是幫助且維持原劇情不變,在劇情正常發展的時候,他隻需要在一旁看著就行,所以在栗冬辛辛苦苦捕魚時,他租了個太陽傘,在海灘上喝飲料。
被沙子硌、被海水衝、被魚打的栗冬看著悠閒度假的白子瀟,心中升騰起了羨慕的情緒。
他在這裡辛辛苦苦捕魚,白哥卻能夠享受美麗的海灘風光,這就是人和人之間的差距嗎?
正在羨慕中的栗冬沒有發現海水中悄悄靠近他的一大片陰影,等到他反應過來時,一切都已經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