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瀟眨了眨眼睛,看了一眼白子瀟,又看了一眼淩白翼,漆黑的眼中難得閃過了一絲茫然。
卡在喉嚨裡的那句“翼哥”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讓他整個人糾結到了極點。
夜晚的涼風吹過,空氣中植物燒焦的氣味和血腥氣漸漸散去,隻餘下一片寂靜。
淩白翼也不說話,就這麼垂著眼眸,冰藍色的眼瞳沒有望向淩瀟的方向,但卻讓後者覺得仿佛有一股巨大的壓力隨影而行。
最後淩瀟還是沒能抵抗住心中的糾結和壓力,磕磕巴巴地用十分小聲的聲音說道:
“父...父親大人。”
根據他過去被淩白翼領養並撫養的十年經驗來看,當自己心虛並且處於不占理的時候,換一個更加親密且尊敬的稱呼能讓義父心軟那麼一下,從而不會導致太過嚴重的懲罰。
不過很顯然,目前淩白翼的注意力沒有落在自己義子身上,他隻是帶著一絲淡淡的疑惑“嗯?”了一聲,而後就繼續神遊天外中。
倒是在一旁的豎起了耳朵的白子瀟愣住了。
繼淩瀟瞳孔地震後,他自己也瞳孔猛縮。
等等...救了淩瀟的是他吧,展示出出無比高超的戰鬥力也是他吧,為什麼淩瀟反而抱著淩白翼的大腿喊爸爸?
白子瀟摸了摸下巴,漆黑如寒星的眼眸在淩白翼臉上仔細看來看去。
不管怎麼說,自己同行的這個人都不像是已經有一個十多歲將近二十歲的孩子的樣子。
太年輕了。
那雙冰藍色的眼眸周圍絲毫沒有時光留下的痕跡,皮膚依舊光滑白皙,銀白色頭發倒也看不出什麼,而眼眸中的神色沉穩卻不滄桑。
不管怎麼看,淩白翼都像是隻比淩瀟大那麼五六歲。
而且更重要的是......
白子瀟的目光從淩白翼的臉上轉移到了淩瀟的臉上。
他的眼神仔細描摹了對方的臉部輪廓,又細細打量了眼睛,鼻梁和唇形,直到看得後者都不自在起來才收回了目光。
“唰”一聲,白子瀟憑空拿出來會說話的魔鏡,在他沒有激活這個公主係統自帶的任務道具條件下,這就是一柄普通至極的鏡子。
白子瀟看著鏡子中自己的臉龐,然後回想起淩瀟的臉龐,在他的腦海中,這兩張臉宛如調低透明度一樣地緩緩重合。
下頜骨的弧度和形狀基本吻合,淩瀟的鼻梁比自己高那麼一毫米,淩瀟的眼睛要比自己寬那麼兩毫米,淩瀟的黑色碎發要比自己的長那麼幾厘米。
等到對比完,白子瀟的心已經涼了半截。
這幾乎就是80%的相似度,白子瀟看著淩瀟就仿佛看到了自己這個殼子再年輕那麼幾歲的樣子。
他把手中的鏡子扔回到公主係統中,上前兩步靠近淩瀟:
“不管之前到底發生了什麼,就單憑咱們這三張臉,比起白翼,我才是那個更適合當你父親的人吧。”
白子瀟到現在還以為淩瀟隻是單純因為一些特殊原因想抱淩白翼的大腿。
聽到這話,淩瀟的臉色頓時沉了下去。
雖然他和淩白翼近期因為各種事情而處於一個微妙的冷戰狀態,但淩白翼到底是救了他的恩人,也是撫養他多年的親人,開這種玩笑未免也太過分了。
於是淩瀟張了張嘴,他剛想說些什麼,就被終於回過神的淩白翼給打斷。
冰藍色的眼眸帶著複雜情緒掃過對麵那兩個長相極其相似的人,淩白翼極淡的聲音在空曠的村莊中響起:“淩瀟,你怎麼稱呼我,就怎麼稱呼他好了。”
淩瀟整個宛如石化了一樣地站在地上。
啊這,義父是因為終於要放棄了自己,所以才選擇找了一個和他很像的人嗎?
但是由於他找到的這個人年紀已經很大了,不適合再收一個義子,所以才選擇讓對方當自己的情人?
淩瀟腦海中瞬間出現了一幅畫麵。
一輪蒼茫的圓月之下,淩白翼一個人站在銀霜基地高高的塔樓上,孤獨地望著遠方,當他思念起早已離家出走的孩子,便會找他的替身情人來緩解思緒。
說不定淩白翼還會摟著白子瀟的手,用一種十分惆悵又十分遺憾的語氣說道:“若你能再小那麼幾歲,便和我兒一模一樣了。”
淩瀟一想到這些畫麵,看向白子瀟的眼神,頓時從憤慨變成了同情。
就算是普通人也接受不了被情人當做替身的事實,更何況白子瀟不管從外貌上還是從實力上都屬於十分優秀的那種。
莫名其妙就被同情了的白子瀟一臉問號。
為什麼淩瀟被要求叫自己父親後還能對自己表示出同情的眼神?他們的角色真的沒有互換嗎?
白子瀟隻覺得腦海裡一片混亂,他敢肯定,那兩個之間肯定存在著某種他不知道的關係。
嘶,明明是三個大男人的會麵,整得跟宮鬥劇一樣燒腦。
白子瀟有些煩躁的抓了抓頭發,他最不擅長彎彎繞繞情緒什麼的,當下乾脆把刀往旁邊一劈,雙手環胸,整個人往後一靠,就這麼靠在了村莊冰冷的牆壁上。
“稱呼什麼都是虛的,反正不管你叫我什麼或者我叫你什麼都對現有狀況沒有任何改變,還不如想一想下一步該怎麼做。”
白子瀟伸出手打了個響指,成功將那兩人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這邊,
“如果讓我選擇的話,那我選擇一起回到銀霜基地。”
畢竟劇本是在兩個月之後才能開始,兩個月的時間說長也長,說短也短,這段時間裡足夠發生很多事情來影響劇情。
所以白子瀟覺得,為了最大情況避免劇情被破壞,淩瀟還是乖乖地呆在銀霜基地等待劇情比較好。
隻不過他沒有想到的是,他這句話的話音剛落,一直裝沉默的淩瀟反倒是宛如一隻炸了毛的貓咪一樣蹦起來:
“不行,我不回去,義父,我相信我有能力在外麵生存,我必須要向你和整個基地證明自己的實力。”
淩白翼學著白子瀟一樣靠在了牆上,孤冷的月從側麵傾斜下光輝,將他的影子拉的格外長,也格外寂寥。
在帶著幾分冷意的空氣中,隻聽見淩白翼低聲嘲諷道:“你的能力?被一個A級變異綠蘿給吸乾的能力?”
淩瀟一張臉瞬間變得通紅,他試圖狡辯道:“我其實可以打敗他,隻不過費一點時間罷了。”
淩白翼對此懶得說出任何反駁的話語,隻是又冷冷地笑了一聲。
“不管怎麼樣,我都不會跟你回去的!”
淩瀟斬釘截鐵地說道,然而下一刻,隨著“砰”的一聲巨響,他就這麼帶著一臉的堅定緩緩閉上了眼眸。
又是“砰”的一聲,淩瀟就這麼麵朝著大地倒下,白皙的額頭和堅硬的土地相互碰撞,發出了清脆的響聲。
在少年倒下之後,高大的身影出現在他原來的位置上。
不知道什麼時候繞到淩瀟背後的白子瀟甩了一個刀花:
“這響聲挺好聽的,好聽就是好頭。”
說完他才想起人家的父親好像還在這裡站著,於是尷尬地咳嗽了兩聲:
“當和孩子講不通道理的時候,武力才是解決問題的唯一辦法。”
淩白翼倒是沒有對白子瀟的動作表示出什麼異議,他反而還讚同地點了點頭:
“如果淩瀟不打算跟我回去的話,我會采取和你一樣的做法。”
說完,他三步並兩步走上前蹲下身,將昏迷在地上的淩瀟像抗麻袋一樣扛了起來。
白子瀟下手有分寸,更何況對方使用的武器是刀的背麵,淩瀟除了昏迷外沒有什麼大的傷害。
要不是白子瀟還在一旁看著,淩白翼甚至考慮過要不要拽著他義子的領子把人一路拖回去。
來的時候是兩個人,回去的時候是三個人。
隻不過回去的時候第三個人處於昏迷中,所以其實到和他們過來時沒有什麼太大的差彆。
周圍一下子安靜下來,白子瀟這才有閒心回想起剛才那段具有爆炸信息量的對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