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談妥當後,沈月枝一行人就乘車回府。剛下馬車,身後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
“月枝,你真的不準備跟我解釋麼?”
沈月枝身形一頓,緩緩轉身。宋青硯站在兩米開外,著象牙色緙絲雲紋羅衣,神色有幾分疲憊,看著她道:
“當日你父親突然前來退婚,是你的意思麼?月枝,你是在怨我母親不該讓你身處險境嗎?可那夥賊人是一群流民,為了錢財什麼都乾得出來……”
“宋公子。”沈月枝截住他,“伯母是否告訴你,我的腳是為救她所傷,也是她棄我於一群什麼都乾得出來的流民前?”
說到“什麼都乾得出來”時,她咬字十分重,讓宋青硯一時怔住。
“再者,伯母不滿我已久,邀我去白相寺也是為了商討退婚的事宜。”
“這些,你真的不知麼?”
沈月枝俏生生地立著,頭上的珠花在日頭下閃動,雪膚花貌,神情平和,明明依舊是他熟悉的那個人,卻仿佛兩人之間隔得很遠。
宋青硯終於反應過來,想要辯解:“母親一事是她的錯,可我們之間就……”
沈月枝知曉退婚後,宋青硯必定會來找她,可真到了見麵的時候,她卻覺得失望。
宋青硯沒有關心她的腳傷是否好全,也不過問那晚她是否害怕,隻是質問她為什麼要退婚,想拿兩人之間的感情將這些傷疤淡淡揭過。
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宋公子,是我配不上你,請回吧。”
撂下這句話,沈月枝轉身進府。
華燈初上,月色朦朧更添幾分韻味,晚風獵獵,樹枝打在雕花窗上婆娑作響。
沈月枝用過晚膳後,便在內室裡繡花。
朱嬤嬤進來道:“姑娘,事情辦妥了。掌櫃的人選是賬房王管事的侄兒王寧,那人算賬麻利,為人踏實,不會偷奸耍滑,又不是個木頭會變通。夥計就由他定。”
又道:“姑娘讓我找南下蘇州的人,我也找著了。太太在世時曾提拔過一個人,姓鄭,如今在府上管采買,正要去蘇州一趟。”
沈月枝放下繡繃,從錦盒抽出三張麵額五百的銀票交到朱嬤嬤手裡,道:“辛苦嬤嬤費心。把這些錢交給鄭管事,交代他請四位會蘇繡的繡娘回來,餘下的都用來買雲錦。”
朱嬤嬤笑著拍了拍沈月枝的手,“姑娘真是長大了,有主意了。”
綠蕪將錦盒放回廂籠鎖好,歎了一口氣道:“才進賬的一千二百兩銀子呢,竟又添了三百兩送出去,這麼花能禁得住幾時。”
沈月枝也在暗中忖量。
她手中如今隻剩下一千七百兩銀子了,還有許多地方等著掏銀子呢,這些根本不夠,隻能再想法子。
從上京去蘇州須走水路,來回加上中間耽擱,最快也要近一個月。
沈月枝就先把鋪子給重新裝了一遍,牆刷得雪白,木漆也上得通紅,看上去又敞亮又大氣。還托人在城郊買了個院落,林林總總又去了五百兩。
中間還差人從付岫煙那兒取回了一批花樣子。有各色花草鳥獸,都呈綽約親昵之態,新穎討喜,可見是下足了功夫。
沈月枝一瞧,很是滿意,讓人將當月工錢的二兩銀子送去,卻被退了回來。
“付姑娘說什麼也不肯要,說上月已經給過了,哪裡值那麼多。”花描感歎道,“付姑娘命雖苦,卻是個誠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