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晏眉眼如畫,一雙瞳色生得很淺,看人時不免帶了幾分冷淡,但偏偏此時含笑,卻猶如新雪初化,在心尖兒留上那麼一點痕跡。
“既如此,乃蘭訟之幸了。”
嗓音清潤低醇,似在她耳邊繾綣,激起一片酥麻。
沈月枝驟然避開目光,不禁將手中簾子往下移,半遮住麵,眼睫一個勁兒地亂顫,似振翅欲飛的蝶。
氣氛一時靜謐下來,空氣中似有暗流湧動。
聞晏目光落在她挑著珠簾的手,指尖細白如象牙雕琢,半響,方輕聲問到:
“沈姑娘可是身有不適?”
沈月枝一怔,隨即反應過來他指的什麼,如玉的耳垂登時紅得要滴血,扭過頭含糊其辭道:“……沒什麼,隻是小腹疼。”
聞晏心慧,稍加思索便明白了她的隱語,並未感到窘困就此揭過,反而沉吟半響,方語氣正經道:
“我識得一個老醫者擅長此道,可請他到沈府為姑娘診治。”
又頓了頓,方以極輕近於哄人的口氣道:“女子於此事上不適,乃屬常事,你不必感到……赧然。”
回府的路上,沈月枝拿帕子捂了捂臉,隻覺兩頰滾燙,必定腮上飛紅,她吐了口氣。
幸而方才簾子擋住她了半張臉。
一抬眸,綠蕪正坐對麵捂著嘴笑得雙肩輕顫。沈月枝頓時覺得臉上的熱意又有往上爬的趨勢,忙假意往車窗外看,躲開她看熱鬨的目光。
綠蕪放下帕子,故意問到:“姑娘的臉怎麼這般紅啊?是風大被吹著了麼?”
沈月枝一惱,雙眸水潤瞪了她一眼,道:“方才就該買個糖人,粘上你的嘴!”
綠蕪又癡笑了一陣。
花描反倒若有所思,有幾分遲疑地開口:“聞大人才貌無雙,品性、家世也都是一等一地出挑,姑娘何不多多接觸……”
沈月枝聞言愣了一下,半響,方垂下眼瞼道:“聞大人好,自有彆的好姑娘去配,與我何乾?”
當初宋青硯不好嗎?
她與沈越賭氣時,沈越一氣之下停了她的月例,讓她去賞花宴的衣裳首飾都拿不出來。宋青硯得知此事後,偷偷將一支新得的宣筆變賣了,折成銀子給她送來。
她因薑氏忌日沉鬱傷懷,獨自去郊外散心,淚眼婆娑之際,宋青硯匆匆趕來,安慰道:“你還有我。”
如此種種,讓沈月枝一腔心緒全係之一人,打定主意要撞南牆。哪怕宋家人對她橫以冷眼,哪怕上京貴女都笑她攀高枝。她都不曾動搖。
直到——
明月之下,歹人揮刀劈下,冷然如雪的刀刃上映出了她的臉,她清楚地看見了自己眼中的不甘心。
不甘心林氏就這麼棄她而去,不甘心就這麼消無聲息地死在林中,更不甘心自己委曲求全就換來這般下場。
沈月枝終於後悔,她該為自己而活。
幸而,她還有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