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姑娘昨夜沒睡好麼?”綠蕪問。
沈月枝輕輕搖頭。
她隻記得自己好似做了個夢,夢中所見卻不大記得了。
早膳之後,沈月枝乘車去了獨暄閣,與付岫煙商量劃分客人一事。
“我預備著將獨暄閣的客人依照花費銀額分一分。花費到了一定數額,就可提前預訂獨暄閣新出的衣裳。數額更甚者,便可讓獨暄閣為其量身定做。”沈月枝開門見山道。
付岫煙略一思索,也覺這主意可行,點頭道:“我等下便將之前的賬本翻出來。再者,我思量著該給獨暄閣定個標紋,繡在衣裳上,讓人一瞧便知。”
語罷,從案前翻出幾張早已繪好的花樣遞給她斟酌。
沈月枝一瞧,有蝶紋,有梅花,有白鹿,皆雅致精巧,各有韻味。最後,她選了那張寒梅,錚錚傲骨,不屈風霜。
如今生意漸漸做大了,沈月枝又選了幾個夥計,鋪子裡人手倒還寬裕。
付岫煙早已還清那筆銀子,還有不少積餘。不似初見時的清瘦蒼白,付岫煙一身軟銀輕羅百合裙,髻間簪著一支鎏金蝶樣的步搖,流蘇垂下,氣質沉穩,早已能獨當一麵。
商量妥當後,沈月枝略待了一陣子,便乘車回了沈府。
方過未時,紅日當空,碧天如水,沒有一絲雲,院中綠意盎然,風軟花香,蟬鳴一聲勝過一聲。
沈月枝倚在榻上,上鋪著一床象牙席,右手持一柄留青竹柄團扇輕輕搖動,室內正中擺著冰鑒,卻仍覺薄汗涔涔。
綠蕪正坐在錦杌上繡花,見她兩腮酡紅,眸中一片盈盈水意,忙接過團扇替她扇風,嘴裡道:“姑娘也太怕熱了些,這夏天才過去一半呢,可怎麼禁得住?”
沈月枝將頭枕在膀上,一襲蓮青色纏枝紋錦裙將她的身姿儘數勾勒除了,隻覺渾身骨頭都軟了,提不起勁來,拿帕子拭了拭頸上的汗道:
“我已托齊維在郊外買了個莊子,再過幾日,我便領著你們去避暑。”
她開鋪子,掙銀兩,為得就是該花錢時不用遲疑,從沒打算過要虧待自己。
去莊子要帶的東西可不少,得知消息後,花描和綠蕪便開始收拾行囊。朱嬤嬤年紀大了,不愛走動,便留了下來。沈月枝差人問了付岫煙,得信說也不去了。
於是最後隻用收拾三個人的行囊。
花描正捧著幾件衣裳要裝進廂籠裡,簾珠一動,沈連溪帶風跑了進來,額上一片細密的汗珠,懷裡抱著一束那蘭提花,微微喘著氣。
瞥見地上的廂籠,沈連溪問:“大姐,你們要去哪裡麼?”
綠蕪笑著上前接過花,尋了個瓶子插起來。不知曉那喜桂又教了他什麼,最近人來得可勤,每每還帶著一束不同的花。
沈月枝未料到他會這個時候來,但也沒打算瞞他,拿他貫用的汝釉六方杯倒了茶給他,道:“我不耐熱,準備去郊外莊子避避暑。”
她也想過帶上沈連溪一起去,但依柳氏的性子絕對不會同意,所以隻能作罷。
沈連溪一咕嚕飲儘茶,便將杯子撂下,急急道:“我也要去,我還沒去莊子上玩過呢!大姐,你把我也帶上,好不好麼?”
沈月枝將他拉至榻上坐下,掏出帕子給他拭汗,安撫道:“那莊子偏,遠沒有城裡熱鬨新鮮,你去了也待不住,我隻去幾日,很快就會回來,好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