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荼仰著頭,看著這棵樹,一直看很久,最後拾了兩根大約是北風吹落,園丁尚未來得及清掃的枯枝,捧著回去。
……
*
夜裡八點,彆墅突然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看著風塵仆仆的自家老板,可可慌忙按著手機,企圖掩蓋她征戰峽穀的事實——李疏卻混不在意,隻問:“她住哪間?”
可可忙說:“二樓靠左。”
李疏大踏步跑上去敲門——“年荼?”
年荼起初以為是可可,可聽著聲兒不像,倒像是李疏。但李疏不住這裡,他怎麼來了?
抬手按亮床頭燈,門縫裡側出來半個身子,真是他。
“有事嗎?”剛醒,年荼的聲音還帶著點糯。
“快起來,帶你出去玩兒!”他倒是精神抖擻。
這個時間出去?年荼不想起,李疏能帶她去哪兒?他愛去的地方自己都不愛去。
“這個真的很好。”李疏隔著門勸她,又叫她姐姐。
一般情況下他是不叫姐的,年荼沒辦法,為了這聲姐姐,隻好妥協。
……
“你穿這麼點,不夠。”李疏看著年荼身上輕薄的衝鋒衣,又說:“算了,我車上有,咱們先走,等會兒沒了!”
“到底是乾嘛呀?聽人唱歌去嗎?”她絞儘腦汁,也想不出李疏能帶她去的地兒。
“去了你就知道了,賣不了你,賣一個你搭一個我,他賺不著。”
車子一路順著酒店大門往南開,越開越荒僻,不過看著不像往市裡去的樣子,年荼放下心,她可不想紮進人堆裡,至於荒郊野嶺,那她更不怕了,屆時得問問李疏怕不怕。
直到聽到隱隱的流水聲,年荼才意識到,他們應該是來到浣江邊。
車子一直向前走,今晚月亮大,即便沒有車燈照著的地方,也能看出這裡水草豐美。李疏開到一片淺灘開闊地停下,熄了車燈,下巴點著外麵,示意年荼看。
草叢間一閃一閃的,到處都是飄忽流動的光點。是螢火蟲,一隻一隻,似有成千上萬,像星星一樣在地上跳舞。
“昨天在這裡拍戲取景,就發現這裡全都是,不過昨天結束的太晚了。”
所以今天一收工就過來了?年荼莞爾,說謝謝。
“你還跟我說這個。”他長腿一跨下了車,把後座的大衣拿給年荼穿,又替她開車門。
年荼蹦了下來。
今天的月色很美,兩個人沿著淺灘邊走了很遠。
這裡遠離城市,甚至遠離鄉村,沒有光汙染,是螢火蟲活躍的天堂,它們會在這裡渡過成蟲僅有的一周到十天,雌雄交尾,然後徹底死去。
時值九月,它們也應該是這個夏天最後一批螢火蟲成蟲了。
蟲子不怕人,有人過來的時候不過是從這一枝飛到那一枝,年荼和李疏的腳步反倒像是掀起這片流動光海的動力。
一隻小蟲停在年荼掌心,這是一隻水棲螢火蟲雌蟲,腹部隻有一節發光器。她想起第一次見到這種小東西是跟著媽媽旅行,住在西彌植物園的酒店,夜遊活動的老師給每個小朋友手上都放了一隻小蟲子觀察。
那個時候其實她心裡也很害怕,不過這個活動是她自己哭著喊著報名的,所以她隻是努著嘴憋著淚。最後還是李明萱女士看穿了她,伸出自己的手,對那個老師說:“我們家的就放到我手上吧。”
從媽媽手心裡爬過的蟲子再爬到自己手心,真的沒有那麼可怕了。那一晚她們不僅觀察了螢火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