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聽到聲音的第一秒,童也就從花海裡鑽了出來。
顧不上懷裡還抱著一堆向日葵,他飛快地跑到了中原中也的麵前,眼冒綠光如饑似渴地強迫著他張開了手掌,接著就搶過他手裡花瓣,高高地對著太陽舉了起來。
耀眼的陽光下,那瓣泛著粉紅色彩的花瓣在童也眼裡是如此的熠熠生輝、美麗動人。他幾乎喜極而泣,像是獲得了人生中第一張榮譽獎狀的小學雞一樣,雙眼含淚,激動到開始自賣自誇:
“童童成功了!童童真是太厲害了……!”
“怎麼會有他這樣聰慧的少年!”
中原中也:“……”
童也牽起中原中也的手,不顧後者僵硬的表情,目光深沉地眺望著麵前向日葵的海洋,以一種‘看,這是朕為你打下的江山’的口吻,激情澎湃地說道:
“中原先生,從此時此刻起就是我們的新的開始了,我們一定能夠衝破家族世俗的阻攔,共同為愛高歌!”
中原中也:“……”
當日返程途中,童也嘴角的弧度就沒下去過,即使折騰了這麼長時間卻隻得了這麼一片花瓣,仍有四瓣等著他去墊腳去夠,但無論如何這片花瓣的出現都在一定程度上給予了童也偌大的自信。
當天晚上,他便馬不停蹄地仔細細細回憶了這日白天約會過程的一點一滴,任何細節都沒放過。
然後如同往常攻略新遊戲一般,一條一條地記下了要點,比期末考試前一天晚上奪命連軸複習都要全神貫注。
於是接下來的數日裡,童也便按照這種方法先後多次複製粘貼般行動著,雖然嚴格說起來或許過於套路,但奈何中原先生看似狂野實則卻是內斂型,幾乎每次都讓童也屢試不爽。
在費儘心思多次試探才得到第一片花瓣後,前前後後又獲得了三片,本以為就能這樣順順利利地搞定最後一片迎接勝利曙光,沒想到意外的事發生了。
——中原先生又攻略不動了。
“為什麼又變成這個樣子了……”童也將臉擱在了桌麵上,神情沮喪地喃喃著,“中原先生,你變了……”
中原中也:“……”
太宰治坐在桌邊有一下沒一下地蹬著凳子,凳腿每每離開地麵的斜度都讓人看著膽戰心驚。
他漫不經心地說道:“中也可真是個麻煩的情人呐,你倒是說說,到底哪裡不滿意朝日奈君了?”
童也聽到這話也把頭扭向了中原中也,沒說話,但一雙眼睛中卻無聲透露著一絲委屈與難過。
他期待著赭發青年能說出一兩個不足之處,好讓他試著彌補一下,然而事實上卻是中原中也一句話也說不出來,表情既糾結又彆扭,最後終究是把頭撇向了另一側,錯開了童也的視線。
童也閉了閉眼,心情萬分沉重道:“果然……中原先生是對我感到厭膩了。”
“徹頭徹尾的渣男呢。”太宰治笑著補充道。
“不過既然是這樣,”他突然停下晃著凳子的動作,站起來身來,“在這麼耗下去也不是辦法,我決定先解決我和芥川君的任務,說不定會出現什麼新的契機呢。”
太宰治笑地有些意味深長。
童也想了想,也覺得是這麼個理,便沒有發表任何意見,隻是問了一句需不需要他幫忙,在得到了否定的答案後便無精打采地回房了——今天童也留宿在這裡。
計劃將在今晚就執行,對於那兩個人來說,這種難度係數的任務其實早就能完成了,隻不過一直觀望著童也和中原中也這邊的情況,才一直拖到了現在。
當然,係統所要求的‘私奔’這種界限曖昧的任務要求,究竟到什麼程度才算真正完成這一點他們還沒有弄清楚,但毋庸置疑的是,首先太宰治和芥川龍之介得先從貴婦人以及這座公爵府裡‘私奔’出去才行。
當日深夜,中原中也從漆黑的房間裡走出來,來到了陽台上。
距離太宰治他們的計劃時間已經很接近了,雖然沒有什麼值得擔心的,但中原中也還是沒有先休息下,一直等到了這個時間。
他靠在陽台欄上向昏暗的外麵望去,深夜的公爵府外一片漆黑,僅有微弱的月光在靜靜地流淌,視野似乎有些模糊。
視線不經意地向一處掃去,兩道熟悉的身影突然毫無預兆地闖入視野。中原中也微微一怔,下意識擺正了身子,定睛向那處瞧去——
是朝日奈和太宰!
這個時間他們為什麼會在一起?
中原中也蹙著眉看了下時間,眼下已經略微超過了白天太宰治告訴他們的計劃時間,可是這個人為什麼還在公爵府裡?而且還是站在朝日奈的陽台上?
他十分不解地將目光聚焦在那兩道身影上,試著小聲叫了一聲兩人,然而距離太遠,中原中也的聲音根本傳不到那邊,貿然發出叫喊聲還擔心會引來其他女傭。
到底發生什麼變故了……太宰治那家夥竟然也沒和他們提前通個氣兒。
中原中也沉吟片刻,開始利用重力控製起手邊的一盆花草,使它緩慢地飄到三人陽台之間發出不輕不重的聲響,試圖引起那兩人的注意。
然而並沒有什麼效果,中原中也十分氣憤,瘋狂地在心裡罵著這兩隻耳瞎的老年人,一腳踩上陽台欄就想要自己親身躍過去。
然而沒等他再次催動異能,踩在欄杆上的動作卻在下一秒突然一頓。
中原中也僵在原地,表情有些錯愕地望著遠處那兩道站在陽台上似乎在相擁而吻的身影,整個人徹底呆立住了。
漆黑的深夜中,太宰治緩緩抬起頭,左手輕輕地覆在他麵前的少年的臉側。像是耳鬢廝磨一般,他湊到了少年耳邊似乎在低語著什麼,片刻後,又忽而抽身而退,目光微轉,隔著夜色直直地與中原中也相對。
黑發繃帶青年緩緩牽起嘴角,露出了一個意味不明的笑容。
中原中也見狀猛地一怔,表情頓時變得異常複雜。沉默地看著黑發青年在夜色中動作輕巧地翻下了陽台,繼而與一直安靜藏在黑暗中的芥川龍之介彙合,沒過多久,兩人便行色匆匆地自公爵府消失了蹤影。
中原中也眺望著公爵府的大門那邊,良久才緩緩收回了視線。
沒有就此轉身回房,他握著陽台邊上的欄杆,似乎猶豫了好一會兒後,忽而腳尖一轉,悄無聲息地就落到了童也的陽台上。
“喂。”他叫了一聲,聲音喚住了正準備回房睡覺的童也。
童也扭頭一看,站在陽台欄杆上的青年緩緩從上麵跳了下來,披在肩上的頭發和衣服都有些散亂,顯然是一副即將入睡的狀態了。
童也有些驚訝,雖然剛才在陽台上就發現了這人也和他一樣出來確認一下太宰先生的計劃實施情況,沒想到那邊結束後這人會突然跳到他這邊。
“中原先生,這麼晚了您有什麼事嗎?”
中原中也沉默地盯著對麵的一臉迷茫的黑發少年,其實,他很想問問這人到底是什麼時候和那條青花魚搞在一起了,為什麼他一點都沒察覺到。
那麼之前那幾次和自己在一起,也都是在他和太宰已經是戀人的情況下進行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