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線昏暗的酒吧裡坐著三個人,其中一人肩披黑色長風衣右眼纏著繃帶,一頭黑色卷發柔順地覆在耳側,瞧模樣還是個少年。
另一側則坐著一個西裝革履戴著眼鏡的青年,而在兩人之間坐著的,則是童也本人。
悠閒地晃了下手裡的酒杯,冰塊撞擊玻璃杯發出了清脆的聲響。
太宰治打量著身旁已經把腦門磕在吧台邊緣,意識顯然已經陷入混亂的某人,收起支著下巴的手意味不明地重複了一遍:
“太宰……先生?”
他頓了頓,也不管聽話的主人是否能夠聽清自己的話,話語間摻了幾分調笑地說道:“這是什麼新類型的開玩笑方式嗎?”
被問話的人頭垂地低低的,完全沒有一絲反應,阪口安吾坐在一旁冷靜地推了推眼鏡,“這是完全喝醉了呢。”
“應該是吧。”
黑發卷毛少年不關己事的隨口應了一聲,十分漫不經心地收起了還被某人攥在手裡的袖子,端著酒杯又自顧自地飲了一口。
阪口安吾見狀忍不住長長地歎了一口氣,捏著鼻梁開始衝太宰治抱怨道:
“所以我從一開始就說不要讓童也君喝酒,太宰,你每次把童也君帶過來就會騙他喝酒,明明知道他酒量根本不行,灌醉了之後又把人隨便地往這一丟,最後給你擦屁股的都變成我了!”
“我才沒有騙他喝酒呢,是他自己說任務結束要慶祝的,安吾你剛才也聽到了。”太宰治滿不在乎地聳聳肩。
“如果你不在旁邊用言語刺激他,他怎麼可能會沾酒。”
聽著這話阪口安吾頭疼地按了按額角,沒理會他從口袋裡掏出手機開始發短信。
太宰治氣定神閒地瞥了他一眼,好奇道:“你在給誰發短信?”
阪口安吾頭也不抬飛快地按著手機,“給你最不想見到的人發。”
太宰治頓了頓,放下酒杯露出一抹笑容:“……我想應該不會是某隻蛞蝓吧?”
“聰明。”
“……”
阪口安吾按下發送鍵,收起手機繼續道:“先說好了太宰,明天如果童也君要算賬的話我會毫不猶豫地把你供出去的,另外織田作提到這事的話我也不會替你說情的。”
太宰治目光受傷地看著他,“安吾,你變了。”
阪口安吾額角青筋狂跳,壓著怒氣道:“上次你就是這樣,結果第二天出事了立馬跑去出任務,把我一個人留在這邊處理你的爛攤子。”
“那直接聯係織田作不就可以了,為什麼要叫那隻蛞蝓過來。”
“織田作還在執行任務,他特意囑咐如果童也君發生什麼時就讓我率先聯係中原先生。”
太宰治哀傷地歎了口氣:“如今我在織田作心裡的地位竟然已經比不上那個小矮子了麼。”
阪口安吾淡淡道:“隻要是關於童也君的事,你毫無疑問是墊底的。”
他頓了頓,表情認真地建議道:“太宰,童也君對於織田作來說是很重要的人,這你也清楚的,再怎麼氣場不合也多少顧及一下織田作的心情啊。”
說真的,阪口安吾現在每每看到織田作輕歎著氣提起童也和太宰之間關係時候略顯憂愁的表情,他都不禁為織田作抹一把辛酸淚。
“不可能呢,”太宰治指尖輕輕劃過玻璃杯的邊緣,表情帶著點嫌棄:“我才不要和這個心狠手辣又愛撒嬌又愛耍脾氣的小鬼和睦相處。”
“還有,”他強調道:“他和那隻蛞蝓玩的很親近這一點也非常讓我不爽。”
畢竟自己才是和童也君先在組織裡認識的,結果卻被後來的中原先生越過去,兩人排除自己手拉手好朋友什麼的,無論是在情理上還是在麵子上都有點過不去呢,阪口安吾默默地想。
然而他其實更想說的是,會變成如今這樣的局麵也多虧了你自己花氏表演沒朋友十八招導致的……
阪口安吾沉默片刻,正欲再說些什麼,這時,酒吧突然響起一道清脆的鈴聲,有人進來了。
這個時間點,地理位置還這麼偏僻的這家酒吧除了像他們這樣熟知的常客以外幾乎很少有新客光顧,所以壓根都不用回頭去看,阪口安吾就猜到了是誰來了。
“你自己看著辦吧。”他壓低聲音和太宰治說了一句後,就坐回自己位置上安靜地喝起酒了。
太宰治手肘撐在吧台上,語氣滿是無奈地望向來人:“唔哇,居然真的來了。”
他語氣平淡地譏諷道:“中也,你是童也的媽媽嗎,一封短信就能讓你這麼匆忙地就趕過來了?”
“閉嘴太宰,你上回背著我偷灌童也酒的事我還沒找你算賬呢,我看你最近皮癢了是不?”
中原中也十分暴躁地瞪了他一眼,腳下直直地走向靠著吧台像是在打瞌睡的某人,二話未說,直接拽過他的胳膊把人背了起來。
太宰治沒阻止,然而卻回頭望了一眼他背上的人,似是在開玩笑地舉了下酒杯:
“童也,酒好喝麼,下次還和我一起喝酒嗎?”
中原中也眯起眼睛危險地盯著太宰治,沒等說上一句,就感覺他背上的人突然掙紮了一下,繼而像是對太宰治的話做出回應一般,含糊不清地說了句:
“不喝…不喝酒,我還沒成年呢……太宰先生您給我小心點……上次您把我從摩天輪上扔下來的事我還沒消氣呢……您要是再敢嗝……我下次就讓您體驗一次馬桶式入水……”
少年的聲音愈來愈小,漸漸消失,接著頭一歪就徹底昏睡過去了,隻留下一臉疑惑的太宰治和瞳孔地震的中原中也。
太宰治:……又在叫太宰先生,醉酒原來還能讓人變謙虛說敬語的嗎?
中原中也:混蛋太宰什麼時候約的童也去遊樂園的??而且竟然把童也從摩天輪上扔下來了?!!殺了他——!!
礙於背上趴著個睡得香甜的少年,中原中也狠狠地咬了咬牙,凶殘地瞪了太宰治一眼,衝他放下狠話:
“等明天童也清醒的,太宰,我會親自過來找你討論一下關於摩天輪的具體事情的,你給勞資等著。”
太宰治:“……?”什麼摩天輪?
他一臉疑惑地看向阪口安吾,後者卻也一副‘你居然還乾了這種事’的表情看著他,繼而十分失望地搖搖頭,背過身去喝起酒了。
太宰治更加迷茫了。
直到中原中也背著童也離開酒吧,太宰治都沒能想起自己是否真的乾過把人從摩天輪上扔下來這事。
不過,原來還可以這樣的嗎?
感覺,受教了呢。
/
童也徹底清醒過來時,已經是第二日上午了。
窗外的陽光穿過窗簾的縫隙射/進了屋內,靜靜地灑在他的臉上,被這道有些耀眼的光亮催促般叫醒,童也在鬆軟的被窩內伸了個懶腰,才舒坦地睜開了眼睛。
望了望頭頂有些陌生的天花板,童也眨了眨眼睛,帶著幾分遲疑低頭去看蓋在他身上的被子。
淺灰色的,沒有圖案。
這不是他的被子……!
童也登地一下就從床上激動地蹦了起來,然而沒等他直起身子,就見他又嗷地一聲,抱著腦袋重新跪回了床上。
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漸漸地朝這邊逼近,童也按著陣陣發痛的腦袋勉強抬起頭,下一秒就聽啪地一聲,房門被人一把推開了。
中原中也火急火燎地趕了過來,剛一進屋,就見床上的少年正以一個標準的姿勢跪在被子上。
他先是一愣,來不及多想三步並作兩步便衝了上去,表情緊張地問道:
“童也,發生什麼事了?!怎麼叫那麼大聲?!”
中原中也抓住了少年的手腕,想要強行把他拉過來仔細看一看究竟怎麼回事,結果剛一發力,就見少年一臉震驚地看著自己,接著猛地甩開了他的手,迅速地縮到了牆角。
少年臉上的防備與緊張不似作假,中原中也被他這般激烈的反應給驚到了,一時間說不出任何話,隻是呆呆看著童也。
童也也一臉驚悚地瞪著對麵的人,緊張到幾乎結巴:
“中中中原先生,您為什麼會在這裡?!”
頭部深處傳來一陣尖銳的疼痛感,童也感覺腦袋有些渾渾噩噩的,一時間有些摸不清現狀。
等等……為什麼中原先生會在這裡?這裡又是哪?
難道隻是睡了一個覺的時間,他就被Mafia的人給抓去夢中強迫性喝茶了?!
朝日奈公寓的保安係數原來已經低到親愛弟弟被人擄去也絲毫沒有一個人察覺到的程度了嗎?!
童也艱難地咽了口口水,腦筋開始飛速地轉動,準備在危險境況下試圖自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