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會員外們也都相視一笑,紛紛點頭。
他們哪裡在乎沈應光當不當太醫,他們隻要沈應光彆再開醫館。
沈太醫日常接診的王公貴族,本也輪不到他們這些民間大夫染指。
但沈應光開的這個醫館,是真的搶了他們的生意。
藥賣得這麼便宜,大家都去你家買藥了,誰還去彆家買。
齊家鋪子是受影響最大的,但其實全洛陽的藥鋪,這段時間的收入都或多或少地下滑了。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
若非真正觸及到了利益,他們瘋了才會和趙國夫人的兒子作對。
隻要能逼沈應光把醫館關張,沈太醫回去做他高高在上的院判,少管平民百姓的死活,他們自然又可以井水不犯河水了。
劉令月點了點頭:“好。不過,我們這邊的賭注加碼,齊掌櫃的賭注自然也得跟上。若是你輸了,就把你的鋪子抵給我們。”
齊掌櫃敢提出加碼要求,自然也豁得出自己的藥鋪:“自然,全聽三小姐的。”
他自信勝券在握,這話說得也就誌得意滿。
劉令月含笑對身後的黃歸全說:“黃大人,聽見了嗎?”
黃歸全下意識地一彎腰,被劉令月瞪了一眼,立刻挺直腰板:“咳咳,本官記下了。”
看到黃歸全身上的官服,齊掌櫃和行會員外們都眼皮一跳。
在洛陽城裡混,京兆尹自然是認識的。
雖然大家身後都有那麼一兩座靠山,細究起來,未必當真怕了他黃歸全,但真的見麵了,也還是忌憚。
沒想到沈應光麵子這麼大,能把京兆尹叫來。
算了算了,豁出去了。
齊掌櫃暗地裡給自己打氣。
員外們答應他,隻要把沈應光鬥倒,就把充公來的沈家醫館給他。
看著這在繁華地段占了三家鋪子門臉的醫館,齊掌櫃鬥誌昂揚。
能得到這麼大一家鋪子,就算是冒著殺頭的風險都值了。
“既然賭注定了,”劉令月三擊掌:“咱們就開始試藥吧。”
她讓京兆府的官差拿木樁子和細布在沈家醫館前麵圍出一片空地,把看熱鬨的人群攔在外麵。
木樁子不過半人高,雖然跨不過去,但擠到前排,還是能看清楚裡麵在做什麼。
聽說裡麵賭注升級,從藥品下架賭到鋪子歸屬,愛看熱鬨的人都拚了命地往前擠,擠不進去的就互相疊羅漢,誓要吃到這第一手的瓜。
劉令月清點了一下齊掌櫃帶來的這一百人,果然是男女老少皆有,而且不是這裡腫了,就是那裡紫了,很對症。
她叫人在空地上放了一百個蒲團,每個蒲團之間隔開些距離,叫這些人坐好。
又在台階下方安置了一排桌椅,讓齊掌櫃和他帶來的員外們坐在右手邊,沈家醫館的人坐在左手邊,黃歸全坐在正中央。
試藥的病人坐好之後,不是交頭接耳,就是互相打眼色,要不就是一邊張望一邊竊笑。
劉令月知道,他們受了齊掌櫃的指使,要在試藥的時候做手腳。
她也不急著給這些人發藥品,而是走到了看熱鬨的人群之前。
“諸位,請聽我一言。”
人群紛紛起哄:“三小姐,您說,我們聽著。”
“不知道諸位以前有沒有過這種經曆。”
“小時候生病了,爹娘請大仙給燒了一碗符水,喝完了,感覺病就好了。長大之後,知道符水是騙人的,再去喝符水,就不起效了。”
有人點點頭:“是這個樣子。小時候我燒得下不來床,娘請了個道士來做法,喝了一碗符水,當天晚上病就好了。前兩年才聽說那道士被人給打死了,因為他根本不會治病,把一個財主家的小老婆治死了。我娘說,這是心誠則靈。”
劉令月點點頭:“沒錯,心誠則靈。又或者可以稱之為‘安慰劑’效應。那碗符水,不過是給你一個安慰,讓你覺得自己喝了神藥,從而振作精神,擺脫病魔。”
她攤了攤手:“畢竟很多病不吃藥也能好。比如在座的這些人,他們的傷口,就算不塗藥膏,過個十天半月的也就消了。這時候如果來了個道士,給他們一碗符水,他們喝了,心裡高興,身上有勁兒,傷口好得自然更快。”
“但咱們能說符水是良藥嗎?”
“當然不行。”
洛陽城的老百姓都是有些見識的,知道符水不能治病,紛紛搖頭。
有那個彆人嘀咕著:“也不能這麼說吧,誰說符水不是藥呢?”
立刻就被身邊人嘲諷:“符水是藥,那你病了不許吃彆的藥,隻許喝符水,一天喝三頓,看你好不好。”
那人也就乖乖閉嘴了。
“今天齊掌櫃找來這麼多人試藥,他們誰不知道沈太醫是太醫院的院判,是當世名醫?就算我們的藥膏其實是假藥,他們也會覺得‘太醫院的藥,皇上公主都在用,一定有神奇之處’。如此一來,這藥膏也成了安慰劑。就算無效,他們也會覺得這是神藥。”
“對啊!”
人們紛紛點頭:“誰不知道沈太醫是神醫?”
“那這試藥的結果,不就做不得準了嗎?”
劉令月搖搖頭:“不僅如此,我還另有一番擔心。”
“試藥的結果,不能光憑病人自己說。有時候病人不了解病情,他覺得自己好了,其實沒好,覺得自己沒好,其實好了。所以,試完藥後,還得由專業的大夫來檢查病情,才能確定藥效。但是諸位啊。”
“諸位之中,應該有許多人已經當了父母。你們的孩子有沒有生過病?孩子生病了,是不是會想方設法逃避喝藥?有時候他沒喝,但你以為他喝了。這個時候你去看他,是不是會覺得他的病好些了,這藥真是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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