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看在他這幾個月安置災民做的還不錯的份上,先少罵他幾日吧。”
“也是托了首輔大人和夫人的福,不然哪能有聖旨嘉獎?真是祖墳冒青煙了。”
“首輔夫人是真的很美啊……”
煙花三月,江上風依舊獵獵生冷,卻不再刺骨。
蘇青珞立在船頭,靠在陸衡之懷裡,心裡有種近鄉情怯之感。
七年了,許多事情好似都模糊起來,有時候她連父母的樣子都記不清晰。
仇廣持劍立在帆下,宋聞、長青和長貴站在船艙口搓著手,一臉見怪不怪的模樣,唯有姬鵬天,邊攏了攏身上的狐裘大衣邊道:“真是搞不懂,這江上的冷風有什麼可吹的?成了親都這樣嗎?”
宋聞給他一個見識淺薄的眼神:“我們大人寒冬臘月都要抱著夫人在江上吹風,何況是三月呢,你是不是嫉妒我們大人跟夫人關係親密。”
姬鵬天冷笑一聲,懶得理他,轉身要進船艙,紫鳶恰好出來送湯婆子給蘇青珞,兩人不經意間撞個滿懷。
紫鳶退了一步,差點摔在地上。
姬鵬天下意識伸手扶住她:“沒事吧?”
紫鳶第一次離男子這麼近,臉色不覺一紅:“沒、我沒事,多謝姬老板。”
姬鵬天倒是沒什麼反應。
宋聞立刻衝了過來將二人分開,他抓住姬鵬天的手將他往後一推,焦急道:“做什麼同誰拉拉扯扯的?唐突了我們夫人的大丫鬟你擔待得起嗎?”
姬鵬天尖叫一聲,甩開他的手:“你碰我做什麼?你這人是不是有毛病?真是臟了我的手!”
他轉身氣衝衝地進了船艙,吩咐道:“何伯,備水,我要洗手!”
至於麼?
宋聞切了聲,轉頭看向紫鳶,不知為什麼心裡突然生出幾分不好意思來:“你沒事吧?有沒有被嚇到?”
紫鳶:“被你嚇到了。”
宋聞:“……”
“不小心撞了下罷了,你喊什麼?”
宋聞哦一聲,看她一眼:“那你以後離他遠一些,他這個人挺討厭的,喜歡認彆人當妹妹。”
紫鳶:“?”
這頭的動靜自然也傳到蘇青珞耳邊。
她想回頭,卻被陸衡之緊緊摟在懷裡:“彆管,最近你一直忙著學經商的事,都多久沒好好陪我了?”
蘇青珞給他說得啞口無言,料想那頭也沒什麼事,便乖覺地依偎在他懷裡。
*
船行到碼頭,舊日留守蘇家的談管家早得了信兒,帶著一眾仆人來接。
蘇青珞遠遠地看著,很快認出了談管家。
他自小便是跟著父親一起長大的,比父親還年長六歲。
父親去世時他哭得悲痛萬分,卻還要勉力撐著約束下人,替父親打點後事,替她清點行囊和嫁妝。
送她去京城的前一晚,一向不怎麼同她說話的談管家敲開她的房門,將手裡厚厚一遝兌好的二十兩一張的碎銀票交到她手上,說是這些年老爺待他不薄,給了他幾間鋪子,他也小有積蓄,這是他的一點心意。
她當時並不知道談管家是怕她去了陸家被苛待才會如此,並不肯收。
但談管家十分堅持,道:“姑娘銀子雖不少,但不像這碎銀用起來方便。老爺待我不薄,姑娘此去不知何時才能回來,若是不給姑娘些銀錢老奴實在不放心。姑娘放心,這點銀子老奴賺得回來,再不濟等姑娘嫁人掌了嫁妝後再還給老奴便是。”
她便沒再推辭。
這些錢足足有兩萬兩,的確在她上京後人情往來上幫了不少忙。
離家時他還分明還很年輕,如今頭發已經半白,雖然儘力想挺直身軀,但腰卻是微微有些彎了。
蘇青珞眼睛不覺一紅,眼淚直直滾落下來。
談管家看見她眼睛也是一紅。
想起她離家時還梳著兩條辮子,如今卻已經嫁做人婦,麵容上還有幾分夫人的影子,一時不覺感慨,躬身跪了下來:“小姐——”
“談叔快請起。”
男女授受不親,蘇青珞虛扶他一把,看了眼他左右站著的熟悉的仆人,哽咽道:“大家都起來罷。”
談管家帶著眾人起身,這時才看向她身旁陸衡之,頓時驚為天人:“這位便是姑爺吧?姑爺真是儀表堂堂,氣度不凡,小的見過姑爺。”
陸衡之扶住他,製止他行禮:“不必如此客氣。”
不知為何,談管家總覺得他有些眼熟,一時也想不起來,又看見他身後的姬鵬天,便拱了拱手:“姬老板,好久不見,可娶妻了?個子還是這麼小,還真像是老爺說的你不會再長個頭了。”
姬鵬天:“……”
這該死的談管家,到底會不會聊天?
陸衡之隻覺渾身舒暢,對宋聞道:“談管家這麼多年看顧有功,賞。”
宋聞跟自家大人一樣渾身舒暢,第一次掏銀子如此的心甘情願而爽快,將一張五十兩銀票拍到談管家手裡。
姬鵬天:“……?”
那可是五十兩啊!能買多少斤豬肉?炒多少盤筍?
陸衡之怎地如此敗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