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氏沒反應過來,一時沒接話。
蘇青珞淡淡道:“若是喜歡,我讓母親再管便是。”
她這話說得輕飄飄的,十分篤定,仿佛讓柳氏交出管家權是一件極為尋常的事。
而且神態儼然跟陸衡之有幾分相似。
錢氏一向沒什麼心機,不覺喜道:“我也並非爭權之人,隻是柳氏欺人太甚,我實在看不過去。”
蘇青珞撥了撥手裡的茶碗,慢條斯理道:“母親放心,我明日便斷了接濟陸府的銀子。”
錢氏合掌激動道:“對啊,我怎麼把這事給忘了。”
這麼多年,蘇青珞嫁妝豐厚,手底下鋪子每月的進項貼補永順伯府已成了慣例,自然到大家幾乎都要把這件事給忘了。
柳氏管家,憑什麼用自己兒媳的銀子?
錢氏腰杆瞬間硬了起來。
*
柳氏坐在房間裡,氣得摔了好幾個茶碗。
蘇青珞一個後輩,竟敢當眾給她沒臉,她是長輩,調侃她幾句有什麼要緊?
那陸衡之也是被美色迷住昏頭了,竟還替她撐腰。
這時她身旁的丫鬟映月過來稟告:“三少夫人去了大夫人的院子,帶了六大箱禮物,聽說還送了幾支百年人參,光這個就得好幾百兩銀子。”
柳氏啐了一口:“她一向會討好人,有幾個臭錢便到處顯擺。錢氏如今是她婆婆,倒是得了便宜。”
陸明思垂眼,沒說話。
她已經很久沒打過什麼像樣的首飾了。
陸衍則在一旁坐著出神,不知在想什麼。
片刻後,柳氏又冷笑一聲道:“我倒要看看她會往我這兒送什麼,論理都是舅母,她又一向自覺周全,總不會厚此薄彼。”
她這一趟出去可謂元氣大傷,原來積攢的本都賠了進去。
雖然拿回了府中管家的大權,但公中銀子到底都有賬目,不好大肆挪用。
蘇青珞送禮縱然是為給自己博一個好名聲,但柳氏心底也隱隱有幾分期待,她能送多少銀子過來。
一個時辰後,丫鬟來回蘇青珞已出了錢氏的院子。
柳氏便開始拿架子,預備趁陸衡之不在,好好數落數落她。
等到午飯時間人也沒來。
柳氏便道:“許是下午要過來吧,”
用過飯,又等了一下午,天都快黑了,也沒見蘇青珞的人影。
柳氏道:“當真不懂事,哪有夜裡來人家做客的?”
陸衍捏著手裡的折扇,想了想,問丫鬟:“蘇妹妹可去了三嬸嬸那兒?”
映月小心翼翼道:“早上就去過了。”
陸衍唇邊泛起一絲冷笑:“恐怕她不會來了。”
柳氏一臉不敢置信:“她怎麼敢?我是她舅母,是她長輩。”
陸衍看柳氏一眼,沒說話。
又等了一個時辰,天徹底黑了,蘇青珞也沒來。
柳氏心裡一涼,看陸衍臉上失望的表情,這會兒才反應過來,盯著他道:“再過兩個多月你便要下場會試,今日這麼閒在我這兒待了一天?你在等什麼?”
陸衍語氣淡淡:“母親不是知道嗎?”
柳氏臉色煞白:“你個不爭氣的,先前把她給你你在外頭胡鬨,如今訂了親事卻要上趕著,你什麼意思?我告訴你,程秀是戶部尚書的女兒,這門婚事絕不能出問題!”
陸衍笑了聲:“母親還是和以前一樣,隻想將我賣個好價錢。”
柳氏僵住。
陸衍頭也不回離開。
*
龍涎香燃著,絲絲白煙盤旋至半空。
“你真給夫人在客棧睡了一晚,被人錯認成妓子了?”
陸衡之唇角抽了抽。
萬萬沒想到,這會是他入宮後見到皇帝被問的第一句話。
他想了想,露出幾分略微尷尬的神色:“是。”
“有趣,衡之,朕真是想親眼看看你當時的臉色啊。”皇帝忍不住笑出聲來,看向他,“娶親的滋味兒是不是不錯?你是不是該早聽朕的?”
“是,陛下聖明。”
陸衡之雙手捧起茶盞,將泡好的茶俸給皇帝,不經意間露出小臂至手腕的傷疤。
皇帝一眼看到,目光越發柔和。
“陸卿這趟差事辦得漂亮,也確實受苦了,有沒有什麼想要的?朕賞你。”
替國庫拿回來百萬兩銀子,隻是處理王良翰的手段值得商榷。
不過陸衡之一向手腕淩厲,跟之前比起來也算不得什麼。
“陛下不怪衡之貪心多休息了兩個月已是天恩,怎敢再要賞賜?”陸衡之恭謹道,“何況這次去杭州,多虧了我夫人。”
皇帝伸手指著他,又忍不住打趣道,“你這是要為夫人求恩典呐,就這麼喜歡?”
陸衡之沒說話,唇角卻不自覺翹了起來。
皇帝忍不住嘖嘖兩聲:“聽聞你夫人是個會騎馬的,回頭冬狩帶她一起來。朕當真是好奇的不得了,什麼人管得住你陸衡之。”
陸衡之溫聲:“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