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良媛忙忙捂好見於天光之下的皮膚,借坡下驢道:“鐘二姑娘猜準了,才覺得癢,抓了幾下,這便紅了。”
“那些蚊蟲慣會挑人,專瞅準穆良媛這麼個細皮嫩肉的人下嘴。”六公主話裡帶刺,麵帶譏諷。
細究起來,真不怨六公主耍脾氣。
太子心屬太子妃一人,穆良媛心懷不忿,總是變著法地引誘太子,入東宮的兩年多,隔三差五出幺蛾子,整得大半個東宮不得安寧。
太子妃好性,不予計較,轉而反思自己言行的不妥帖之處,常勸太子雨露均沾,更是加倍用心對穆良媛。
蓋是太子妃的仁慈打動了他,近來幾月還算安分,未曾爭風吃醋。
在座各位均身份貴重,穆良媛不敢發作,打哈哈帶過這個於己不善的話題。
宋知韻安然充當看熱鬨的角色,留心著座上各個人的神色舉止。
穆良媛靜靜呷一碗酸梅湯;六公主滿麵嫌惡,不遮不掩拉開與穆良媛的距離;鐘遲又取出那幅輿圖細看,簡直愛不釋手;反觀最屬端莊穩重的太子妃,此時臉麵瞧著不大好,停在茶盞上的指節隱隱透白,這是用了力的緣故。
莫不是穆良媛的借口沒哄過太子妃?
也在理,六公主年歲小,不解其中味,鐘遲是個“武呆子”,人情世故上多有不通之處,太子妃不一樣,年齡經驗擺在那,紅痕是否出自蚊蟲之口,想必已有所懷疑。
“幸災樂禍”四字翩翩劃過腦海,宋知韻暗暗一笑。
太子良媛和太子親兄弟攪到一起,哪日東窗事發,逃不過一場腥風血雨。
太子再宅心仁厚,豈能忍受此等奇恥大辱?
那他二皇子恐也囂張不得了。
治她偷窺之罪以前,先操心操心自己的處境吧。
穆良媛的到來,暫時打消了六公主向鐘遲拜師的想法,同時也削減了鐘遲跟宋知韻分享與方才與賀景之間種種的意興。
不怎麼愉快的宴席步入尾聲,鐘夫人出麵,邀請大家去園子裡賞花。
浩浩蕩蕩的脂粉隊伍綿延在湖畔,不由得招來湖對岸眾位男客的觀望與遐思。
二皇子目不轉睛,仿佛惡狼碰見了獵物,偏生這人後腦勺裹著紗布,模樣甚是滑稽,孫瓚忍不住近前嘲弄一番:“二皇子,往後靠靠,當心再失足摔入湖裡。”
他有意把“再”字咬得又重又慢,意味不言而喻。
二皇子當然分得出來他在給自己難堪,偏就礙於此人的家世,一肚子窩囊氣無處發泄,故皮笑肉不笑地走了。
太子深諳這個兄弟惡劣的脾氣,擔心他回頭又拿下人出氣,到時再惹出人命來,於是小聲吩咐貼身太監明安跟上去好言規勸。
二皇子憤然離去,何止男客們鬆了口氣,對麵的宋知韻也覺著舒暢不少。
她瞥一瞥俏生生站在太子妃身邊的穆良媛,心想好好一個人,怎就和二皇子那種暴虐之徒混到了一塊。
“宋姐姐,這個給你。”六公主不知幾時摘了朵牡丹花拿在手裡。
宋知韻嫣然收了,卻不自己消受,而是彎腰把花彆在六公主頭上。
“真好看。”她從不吝嗇誇獎。
六公主燦爛一笑,跑到鐘遲右手邊,牽著同她身形一般緊張僵硬的衣襟,道:“阿遲姐姐,宋姐姐給我簪的花,漂亮吧。”
鐘遲一激靈,迅速撤回投到對岸青影之上的留戀,捏著六公主白嫩的臉蛋大肆誇讚:“人生得標誌,怎麼折騰都好看。”
“阿遲姐姐騙人,你隻顧盯著那個穿青色衣衫的人發呆,都沒仔細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