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害怕以後不能再把你抱起來,害怕不能跑不能跳,害怕拄著拐杖一輩子。害怕……害怕……再也不能和那些人鬥下去了。”
裴硯聲音很輕很輕,裡麵的悲傷弱不可聞。
是沒有嗎?
是他的情緒還沒有徹底發泄。
“你還有我,你抱不動我,那就不抱了。你跑不快跳不快,那我也走慢一點。我當你的拐杖,當一輩子好不好。”
“至於最後一個……裴硯,你是不能上前線了,可你的精神還在,我們可以退居後線,我們可以出錢資助,可以做很多很多事……”
“幕前是英雄,幕後也是英雄啊,沒有誰定義前線奮戰的人才有功勞,後麵部署策劃的也是英雄啊。”
紀眠竭力安撫他的情緒。
裴硯沉默了很久,不知道他是否聽進去了。
反正,他沒有說話,隻是緊緊地抱著她。
她想推開他的身子,看看他此刻的表情,可剛一動卻被他抱得更緊了。
她都快被勒得喘不過氣來,可她沒有掙紮,任由他抱著。
不知道是不是她錯覺,她覺得肩頭有一塊火熱,是他落淚了嗎?
良久,裴硯才鬆開了她的身子。
“好點了嗎?”
裴硯點頭:“事情已經發生了,自怨自艾已經無用。你說得對,要往前看,我的價值可不僅限於此,就算這條腿真的廢了,我還有彆的路可以走,不是嗎?”
紀眠鬆了一口氣,裴硯的心誌不是一般人可以比擬的,這種人心誌堅定,內心強大,不為外界動搖。
“你能這樣想就太好了,想吃水果嗎?”
“嗯,我要你喂我。”
紀眠給他剝橘子,剛喂到裴硯嘴邊,沒想到舅舅來了。
“眠眠,行川醒了,這次是真的醒了……”
他氣喘籲籲地說道。
紀眠心臟一緊,下意識看向了裴硯。
“去吧。”
裴硯柔聲說道:“我等你回來。”
紀眠點頭,跟著舅舅離開了。
她到了陸行川病房,卻在門口遲遲沒有進去。
“你怎麼不進去,行川在裡麵呢。”
“我……我還是不去了,我和他已經無話可說。他幫了裴硯,但也害過我,就這樣吧。”
紀眠有點害怕,不敢進去,就要轉身離去。
舅舅拉住了她。
“好歹看一眼,他為了你,真的半條命都沒有了。”
紀眠被強行拉進了病房,和陸行川的視線對上。
陸行川深深地看著她,仿佛一眼萬年。
“眠眠。”
他輕輕念著她的名字,聲音裡百轉千回,像是來自遙遠的亙古。
他們是戀人,也是仇人。
愛過,卻沒有相愛過。
她愛他的時候,他心裡有林薇薇。
她不愛他的時候,他又誰都不要,隻要自己。
造化弄人!
“陸行川,你——還好嗎?”
陸行川聞言輕輕一笑:“我很好,勞煩掛心。裴硯還好嗎?”
“嗯,也還行。”
“那就好,你走吧,我沒事,看你一眼確定你沒事,我就心安了。”
陸行川柔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