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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飯,安排張信禮過來,中間有些休憩,但驛站內外是忙碌的,也得清理廚房跟餐室。
地窖蓋子有了動靜,打開。
下麵的昏暗見了光。
胖乎乎的廚娘帶著剩下的吃食小心下了地窖,把沒吃完的東西放好,一邊跟身後的年輕學徒道:“羅大人剛剛還給錢了?”
“仿佛是給了,林叔沒要,大人就讓他們記賬,到時候跟衙門報賬。”
“其實本來就是衙門那邊出資購買的食材,那些山裡東西若是入賬了,豈不是給咱們分錢了?”
“算是吧,咱們阜城縣氣運好啊,連續兩屆好縣令,雖然中間有歹人作祟,但也不算太久.....”
兩人說著話,放好東西後,難耐這裡低溫,很快上去了,待蓋子重新蓋上。
在黑暗中,這裡能聽到外麵的聲音,因為一切都會在下麵空間放大。
路過的人說話,走路的動靜......很快歸於寂靜,因為地窖在後院,這裡尋常時候沒人,何況入夜。
地窖昏暗,內側一個蓋著大毛毯的大箱子蓋子微微動了動,後來地窖的蓋子打開了一個縫隙,一根竹管從裡麵鑽出,在一聲吹氣後,一個小白團咻一下飛入林子某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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審訊開始時,已是夕陽落山了,屋內燭光幽幽,羅非白喝完一盞茶消胃,看向眼前跪在地上的張信禮。
“你父親還在縣衙牢房裡,這段時日出不去,要護著你母親跟妹妹,既是張族長他們也有心無力,現在知道求本官了?”
張信禮之前也算跟羅非白達成了協議,供認了一些事,但山穀之事暴露,可見他隱瞞了許多,那協議自然廢了。
羅大人可不是什麼好脾氣的貨色,自然不吝手段讓他嘗嘗苦頭。
也讓他明白她到底是不是心軟之輩,會為了其母親跟妹妹的無辜而費心看顧。
畢竟,死的那些姑娘那會可沒人看顧。
情分跟本分,張信禮現在明了了,他是一點飯都吃不下,隻慘白著臉直接道:“五年前,我已知自己無法再讀書,就去學院,本要給學院中的先生們帶一些地裡的吃食,以謝他們往年照顧,但那會見偏院茶室有人,我猜是有貴客臨門,本要退避,卻驟聽到裡麵動靜,一看,竟是山長被人毆打,對方下手很狠,踢打山長身體,山長畢竟斷臂,根本不是對手,都吐血了。那時,我既震驚又憤怒,顧不得彆的就衝了出去,卻也被那高大魁梧的護院給按倒在地,他們太強了,根本不是對手,山長憤怒中讓對方停手,對方卻越發得了樂趣.....”
他停頓了下,似乎有些難以啟齒,神色也漸木然。
羅非白看著他,並不迫切逼問,隻是以冷漠形成巨大的壓力,邊上的江沉白也就沒多言,心裡暗想:必是極恥辱的事,才讓尊嚴之心很重的張信禮不肯聲張。
最終,張信禮過了心裡那一關,道:“他們逼我喝....
喝尿。”
江沉白麵露冷意,羅非白亦微蹙眉頭,“主導者,是何身份?”
曹琴笙在那年剛接管青山學院,成為山長,又有那般名聲,什麼人能這般毆打他?又當著他的麵欺辱其學生。
“我不知,那人坐在茶室內部,簾子隔著,我不知其身份,隻知道其護衛很多,一個個凶神惡煞,而且我看得出山長對此人特彆忌憚,若非為我,他都算是忍著毆打的,並非反抗。”
這一下,連江沉白都震驚了。
這是什麼人才如此猖獗?
“後來我就暈倒了,不知情況,等我醒來,山長給我上藥,他大抵是擔心我惹麻煩,就讓我以後不必來學院,他會給我書,也會私底下教導我,但不許我再上山,也一再勒令我要堅守本心,絕不能成為歹人附逆,當時我並不明白,但我聽從了,後來....有人找到了我,讓我幫忙做事,會予我潑天的富貴,恰好那時往日同窗來找我....我,堅守不了對山長的承諾,我毀諾了。”
張信禮英俊又狼狽的臉上滿是寂寥,低下頭,聲音很輕。
“其實大人你之前所言不錯,我大抵骨子裡就是個自私的人,貪圖名利,忍不了半點屈辱,那個人或許隔著簾子就能看穿我的內在,這才讓人找上我。”
“找上你的可是當初毆打你的護衛?他本人沒去吧?”
“我這樣一個小嘍囉自然不稀得那人親自來找我,但也不是當日所見的護衛,而是一個管家模樣的人。”
張信禮說完補充:“就是...宋利州的管家。就是因為見過他,後來窺見這人跟鐵屠夫聯絡,我才認定宋利州就是幕後之人,料想也隻有他能如此欺壓山長了。”
羅非白挑眉,“山長背後是太守跟朝廷,你認為宋利州如此強勢?”
張信禮這時候覺得這個姓羅的沒自己厲害了,“羅大人,您怕是不知道吧,這宋利州背後可不簡單,這些年我也算通了儋州的人脈,查了不少事,宋利州背後交好了不少儋州肱骨官員,其中一些還是從嶺南兵馬司退下來的高官,其中就有吳侍郎這樣的兵部榮修官員,也有各地指揮營的長官,上在諸州都認識不少人,在王都也有往年提攜他的一品大官,雖說這是我聽說的,但宋利州的年紀在儋州官員中屬最輕且晉升最快,前途不可限量,若說背後無人,誰都不信,現在儋州那邊也都認為太守大人這一期若是任職期滿,未得晉升既得榮退,上去的肯定是宋利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