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時分。
街邊的樹影在陽光的偏移下縮到最小,沒有風的天氣,雲同樣稀少,在讓人瑟縮的冬日中出現了難能可貴的溫暖時刻。
少女半個身子趴在咖啡店的落地窗上,一頭毛茸茸的黑色短發讓她看上去比實際年齡更小,此刻正以如此迫不及待的姿勢看著窗外的某一點,讓姍姍來遲的貝爾摩德不禁抱著雙臂,調了下眉梢,露出驚訝的表情:“凜,你在看什麼?”
“……噓!”
梅宮凜的反應明顯比平常遲鈍了許多,急忙忙地朝後比了個“小聲點”的動作,她眸子一亮,想起了某個關竅,就著跪在沙發上的動作膝行過來拉了拉貝爾摩德的衣袖,這會兒動作又快得隻在眨眼之間,哪怕是和她相熟的貝爾摩德,都險些在方才那一瞬間被她激起了防禦機製,“大姐頭!你快來幫我看看這個!”
貝爾摩德順從她的力道被牽過去,雖然背對著大部分人都看不清她的臉,此刻她又是易容出行,但僅憑身形的高挑與完美,加上那股凜然又嫵媚的氣質,已然吸引了餐廳內不少人的視線。
她半垂著眼眸,漫不經心的樣子足以讓許多男人在這一眼之下被輕易攥取心神,當下被她以這種眼神注視著的梅宮凜卻隻是焦急地拉著她到窗邊,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向了一個方向。
明明是在屋內,但凜還是忍不住壓低了聲線,仿佛怕就此驚動了什麼。
“大姐頭,你看那個人,他好帥啊。”
貝爾摩德:“……”
她表情僵了一下,等看清了凜指給她的那個人,眼神有些玩味,不禁伸出手指在玻璃窗上點了點,開口問道:“你是說,那個披著黑色的風衣外套,腦袋上纏著白色繃帶的家夥?”
站在斑駁樹影下的少年側對著這方,手上捧著一堆東西,十數隻鳥雀圍繞在他身邊,跳躍著在他掌心啄食。
光從畫麵來看,真是一幅美好又安靜的景象。
“嗯嗯嗯!”
凜回頭,揚起腦袋迫切地看著貝爾摩德,琥珀色的眸子有著與她身份不符的純淨,“大姐頭,快教我怎麼追人!”
貝爾摩德:“……你確定?”
凜一下子去抱住她的整隻手臂,徑直無視了貝爾摩德打岔的話,堅持無比地道:“我上去是先問他電話號碼,還是先關心一下他的傷殘程度?”
被“傷殘程度”這個措辭震驚得差點就要笑出來的貝爾摩德短暫地彆開臉,穩定住了情緒後,她慢慢地問:“真喜歡那個?”
頓了頓,貝爾摩德語氣帶笑地補充:“殘疾也喜歡?”
“帥啊!”
凜答得毫不猶豫。
貝爾摩德這下真的笑了一聲,同時手指尖在凜的小腦袋瓜上戳了一下,看著少女腦袋一歪,貝爾摩德點了點頭:“你可以送杯熱咖啡過去,順便要電……”
她話沒說完,凜已經一陣風似的躥到前台大廳,去要求緊急外帶一份熱拿鐵。
貝爾摩德:“……”
她又看了眼窗外,少年突然側首望了過來,視線相當有攻擊性,直衝貝爾摩德所在這桌望來,目的性之強,讓貝爾摩德毫不懷疑這人早就已經發現了凜在這方的偷窺。
……那孩子那麼正大光明的熱烈視線,不被發現也很難啊。
這充滿攻擊性的視線在瞬息就悄然轉變成單純的一瞥,如若不是貝爾摩德多年的經驗與敏銳,恐怕也會被稍稍騙過去,但呈現在她臉上的,是分毫不為所動的好奇與窺探。
完美符合了一位想要看到下文走向的友人形象。
凜就在這時跑了過去。
黑色的短發因為奔跑而揚起,圍在脖子上的純色圍巾,外套後的帽子上垂著兩隻毛茸茸的“兔耳朵”裝飾,和圍巾同色的高筒襪,配上腳上那雙同樣有著兔子裝飾的小靴子,她看上去就像個不諳世事的孩子。
貝爾摩德盯著她看了一會兒,不合時宜地想:如果琴酒這時候出現,凜隨便往他身邊一站,都像是即將被拐的隔壁小學生。
在貝爾摩德將咖啡無聲地放置在桌麵上時,凜已經跑到了少年的眼前。
“你、你好!”
隻不過是打了個招呼,簡單的字眼,凜卻已經忍不住臉爆紅起來,伸出去的手指一抖一抖的,即便有著蓋子,裡麵的咖啡看上去也快要潑出來了。
“嗯?”
少年微微側過腦袋,用一個音節表達了自己的不解。
他的聲音清透又潤澤,和羸弱受傷的形象產生了一定程度的反差。
冷風揚起他額前的碎發,藏在陰影下的眼睛剔透德不可思議。
“!!!”
凜一把將咖啡塞到他的手裡,轉身一溜煙就跑沒影了。
正在看戲的貝爾摩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