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隱手上的傘跌落在地,微涼的雨水砸了下來,些許水滴沿著脖頸落進衣襟裡。
蘇隱打了個寒噤,手忙腳亂地撿起雨傘。
那頭,張大傻子上前半步,抓著那人的衣襟,將那人提了起來,惡狠狠道:“你乾嘛撞人?!”
那人直接雙腳離地,麵色煞白,雙手去抓張大傻子的手,“張大傻子!放老子下來!”
蘇隱定睛一瞧,原來是住在城外的趙四,因往城裡酒樓販賣新鮮魚蝦果蔬,總是挑著兩個籮筐,得了個“趙籮筐”的諢名。
眼見趙籮筐的臉色越來越白,蘇隱趕忙走過去,抓住張大傻子的手臂,“快把他放下來。”
蘇隱回頭看向城門,心中焦急不已,“不小心撞了下罷了,不妨事。”
張大傻子看了看她,這才鬆開手,趙籮筐直接摔倒在地。
蘇隱走上前,正想問問他有沒有受傷,入目便是趙籮筐殷紅的手掌心。
蘇隱神色一凜,“這是……”
誰知,話未說完,趙籮筐看到她就像耗子見到貓,手忙腳亂地爬起來,跌跌撞撞地走遠。
蘇隱抿了抿唇,罷了,許是他挑籮筐的時候,不小心勒傷了手。
從北城門進來,便是元寧縣的榮盛街,一直往前走,看到縣衙的大門,再往西邊去,就是藥香街。
元寧縣是江南一小縣,但整個大晉都知曉這個地方,無他,皆因元寧縣盛產藥材,且藥材的品質極好。
而整個元寧縣的藥材,都彙聚在藥香街。
街道兩邊全是醫館藥鋪,誰家鋪子裡沒幾棵上百年的人參,都不好意思開門迎八方來客。
他們都說,整個大晉,唯有元寧縣的百姓最長壽,最不容易因病而亡。
而整個元寧縣,最無病無災的當屬藥香街的百姓。
畢竟有這麼多藥材養著,還有這麼多醫術高超的大夫。
擅長針灸、擅長推拿,擅長小兒病症、擅長婦人之症、擅長男子隱疾,擅治咳疾、擅治心疾……應有儘有。
既有治病的大夫,又有足夠的藥材。
世人皆言,閻王爺想要在元寧縣的藥香街拿人,還要細細斟酌幾番哩。
正因如此,蘇隱當初特意學了驗屍的技藝,成為元寧縣的小仵作。
工作量少,工錢足夠,元寧縣的太爺三年一換,她卻穩如泰山,安安心心當她的小仵作。
況且,除商客雲集的藥香街外,元寧縣衙的消息最為靈通。
元寧縣的餘太爺升遷,去了府城,接替他的是從京城來的權貴,藥香街的商販得不到調令的消息,但蘇隱是衙門中人,在調令抵達的當時,她便知曉了。
隻是……
調令上明明寫著,接替餘太爺之位者,是京中定遠侯府的二公子,但剛剛她在城門外瞧見的腰牌,上麵刻的卻是“肅國公府”四個字。
蘇隱心事重重地踏進藥香街,街坊鄰裡瞧見她,都出聲打招呼。
蘇隱臉上帶笑,也不嫌煩累,一一回應,甚至偶爾停下聊上兩句,走走停停,到了藥香街的末尾,蘇隱這才停下腳步。
麵前是間不大的鋪麵,上麵懸掛的牌匾上刻著“百草鋪”三個字,字體端正清秀,顯然出自女子之手。
蘇隱收起傘,踏進鋪門,而張大傻子卻不敢走進去,站在門邊,放下木箱便要離開。
“張大,你且等等。”蘇隱急急出聲道。
張大傻子停在原地,瞪大眼睛,“蘇姑娘到家了,我要回去了。”
“知道你要回去,且等上一會,我有些東西要讓你帶給你娘。”蘇隱耐著性子說道。
聽到有東西要給他娘,張大傻子這才不鬨著要回家。
不多時,蘇隱拿著個布包走了出來,遞給張大傻子,輕聲叮囑。
“這裡的藥包,是給你娘吃的。你今天送我回來,弄臟了鞋,但我不會做鞋,沒法賠你雙新的,裡麵的布,讓你娘給你做雙新鞋。”
“可記清楚了?”蘇隱柔聲問。
張大傻子愣愣地點了點頭,重複道:“藥包是給娘吃的,布是做鞋用的。”
蘇隱眉眼彎彎,讚道:“聰明,且回吧,路上小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