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不知道,整個宮中她們三人常是同進同出?
邰諳窈咬唇忍住疼,李太醫讓醫女替她處理傷勢,同在一個宮殿,但四周紛擾好像都和這個角落無關,邰諳窈聽見這番話時,杏眸輕顫了一下,對周嬪的話不置可否,她隻是攥了一下時瑾初的衣袖,低低地哽咽:
“疼……”
怎麼能不疼呢?
再是嚴重點,傷到脊柱,很有可能變成殘廢!
邰諳窈不知道推雲婕妤的人有沒有故意針對她,但不論如何,她受傷是事實,她對背後之人恨到了骨子中。
時瑾初握住她的手,順著指尖將她整個手都扣在了掌心,他沒回頭,也沒有理會周嬪:
“若是自己主動站出來,朕念你有反省之意,能網開一麵。”
他聲音很淡,但沒人站出來,也沒人信他會輕拿輕放。
時瑾初冷淡地扯了下唇。
的確,他不可能輕拿輕放。
不僅沒人站出來,也沒有人說話,時瑾初驀然笑了一聲:
“哦?有人在你們眼皮子底下推了雲婕妤,你們一點也沒有注意到?”
眾人呐聲,覺得皇上是在遷怒,若非有把握覺得不會有人看見,怎麼敢在大庭廣眾之下動手?
是遷怒麼?
時瑾初不知道,他的視線平靜地掃過趙修容、徐婕妤和姚嬪三人。
隱約意識到什麼,趙修容心底驀然一沉,三人之中她最是了解時瑾初,見他這幅模樣,她立即有種不好的預感,果然,下一刻,她就聽見時瑾初的聲音:
“既然找不到凶手,那便三人同罪,謀害皇嗣,當是要抄家滅族。”
他聲音不輕不重,但在他話音甫落,殿內眾人就滿臉驚駭,呼吸都輕了下來,尤其是被雲婕妤點名的三人,砰一聲跪了下來。
趙修容不敢置信地抬頭,她有些難過地看了時瑾初一眼,不掩飾自己的受傷,但勉強能穩住情緒:
“皇上明鑒,此事和臣妾沒有半點關係,臣妾若是要害雲婕妤,何必等到今日?”
她說得不是假話,她是甘泉宮主位,如果要害雲婕妤的話,雲婕妤根本躲不過去。
時瑾初隻是半耷拉著眼皮,也不知是信還是不信。
徐婕妤最是驚恐,她今日才得以升位,從貴嬪到婕妤,她也慣來低調,從不摻和宮中陰私,誰知道隻是一個站位就被牽扯到謀害皇嗣的重罪中。
她慌張解釋:“嬪妾向來恪守本分,和雲婕妤無冤無仇,絕不會去害雲婕妤啊!”
姚嬪也是臉色慘白,她有點被嚇住,但她沒有解釋什麼,隻是低頭道:
“請皇上明鑒。”
殿內徹底安靜下來,眾人屏住呼吸等著皇上的裁決。
而這時,姚嬪身後的柳霜抬了下頭,似乎想說點什麼,又有點害怕,便成了欲言又止。
皇後站在時瑾初旁邊,第一個注意到了柳霜的神情,她出聲,問:
“你是不是知道什麼?”
眾人看向柳霜,姚嬪也一臉愕然地看向柳霜,柳霜頂著眾人視線,不由得有些慌亂和無措,她求助地看了眼主子。
姚嬪隻能說:“你若真的看見了什麼,直言就是。”
柳霜跪在地上,這才堪堪出聲:
“雲婕妤摔倒之前,奴婢看見雅桃上前了一步,朝雲婕妤伸了手。”
雅桃,和雅杏一樣,都是雲婕妤的貼身宮女。
聞言,雲婕妤腦海有一陣空白,下意識地反駁道:“不可能!”
雅桃也有點懵,好像是沒想到這件事會和她扯到關係,但很快反應過來,怒斥:
“信口開河!奴婢推主子作甚!”
柳霜瑟縮了一下肩膀,一臉為難和忐忑,皇後掃了時瑾初一眼,見他不說話,就知道又該她來問:
“你既然看見了,之前怎麼不說?”
柳霜忐忑地搖頭,躊躇道:“奴婢本來覺得雅桃是要伸手去扶雲婕妤,但如今又覺得不對,若是雅桃扶住了雲婕妤,雲婕妤又怎麼會摔倒?”
“奴婢雖然不解,但雅桃到底是雲婕妤宮中的人,奴婢不敢亂說。”
雲婕妤早轉頭死死盯著雅桃。
雅桃跪地,不敢置信地恐慌道:
“主子!奴婢對您一片忠心,怎麼可能會推您!是她汙蔑奴婢!奴婢冤枉啊!”
而在此時,元寶帶著宮人退了出去。
雅桃不停地說自己冤枉,柳霜有點膽怯和畏縮:“奴婢不敢亂說。”
直到元寶回來,帶回了一些金銀珠寶:
“奴才在雅桃的房間內發現了這些。”
這些東西總不該是雅桃一個奴才,贓物一出現,雅桃的罪名就被定了一半。
雅杏忽然爆發,狠狠地扇了雅桃一巴掌,又氣又恨:
“主子待你不薄,你居然背叛主子!簡直狼心狗肺!”
雅桃在看見元寶回來時,聲音就戛然而止,被雅杏扇了一巴掌,也悶頭不說話。
雲婕妤呆呆地沒有說話,顯然沒有從雅桃背叛中回過神。
她入宮即是美人,雅桃和雅杏一樣,都是她帶入宮的家生子,她從未想過雅桃會背叛她。
有了指向,皇後當然知道該怎麼做:
“是誰指使的你?要是不說,直接送去慎刑司!”
對於宮人來說,進了慎刑司比直接死還要可怕。
雅桃肉眼可見地渾身顫抖了一下,下一刻,不等眾人反應過來,她猛然起身,朝一旁的柱子撞去。
“攔住她!”
雅桃赴死的心決然,提醒聲晚了一步,宮人沒來得及攔下雅桃。
砰——
悶響清脆的一聲,離得近的妃嬪被嚇得驚恐出聲,忙忙退開,邰諳窈聽見動靜,也不由得轉頭,她驟然愣住,呼吸都無意識地放輕。
時間仿佛慢了下來,雅桃撞柱後,整個人往後踉蹌了幾步,額頭破了口,鮮血不斷地往下流,她跌倒在地,臨死前往雲婕妤的方向看去,她好像要說什麼,但最終什麼都沒說,鮮血糊滿了臉。
雅桃直接撞死在殿內。
雲婕妤人直接傻了,她呆呆地看著這一幕,倏然,她呼吸急促,她身子蜷縮了一下,抱著高挺的腹部,整個人直接癱軟在軟塌上,她尖叫一聲,口中不停地喊疼,眼淚不斷往下掉。
眾人一時間有點分不清她究竟是因為什麼而哭。
雅杏握住主子的手都在顫抖,她眼淚掉得凶狠,不由自主地看向死不瞑目的雅桃。
她和雅桃自幼一起伺候主子,主仆三人情意深厚。
而如今,雅桃死在不遠處,她甚至不能走近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