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第73章 陳夫人(1 / 2)

==第七十三章==

不等宮中人查清時瑾初是何時養鸚鵡的, 她的舅母陳夫人就先進宮了。

家人探望對後妃來說,不可謂不是恩典。

後宮眾人算是把醋壇子都打翻了,偏僻宮殿, 有人低聲道:“怎麼什麼好處都是她得了。”

她們看不見儀婕妤的傷, 隻知道儀婕妤如今得到的好處。

但皇上旨意上說得很清楚, 顧念儀婕妤相救皇嗣有功, 眾人都知道這是個借口,也隻能將心底想法都按捺下去。

相救皇嗣有功, 就能讓家人進宮探望?

雲婕妤還孕有皇嗣呢, 怎麼不見皇上讓雲家人進宮探望雲婕妤?

說到底,還不是偏心。

有人在不忿, 邰諳窈卻是覺得皺了皺眉, 稍覺得些許不安, 她沒想到時瑾初動作這麼快, 這才不過大年初十,居然將一切都安排好了。

邰諳窈讓綏錦親自去接了陳夫人。

她正在床榻上趴著,她背後的傷讓她不能躺著,趴得久了, 她偶爾也覺得有點喘不上氣, 她不是沒和太醫提起過,但李太醫看了她一眼, 隱晦地說其中一大部分的原因是她體虛。

邰諳窈立即閉了嘴。

自己的身體自己清楚, 她知道李太醫說得沒錯。

這個時候,她忽然想起她和邰夫人第一次入宮探望良妃的場景, 居然有異曲同工之效,同樣的臥病在榻,同樣的親人探視。

邰諳窈輕扯了一下唇角。

而這時, 秋鳴掀開二重簾,快步走進來:“主子,夫人來了!”

她私心覺得邰夫人過於偏心,也隻將邰夫人當邰修容的親母,但一想到邰夫人的區彆態度,她就覺得有些憋屈,現在索性直接把陳夫人叫作夫人,隱晦地出口惡氣。

也不敢叫人察覺,隻能偷摸的。

但秋鳴的眼睛明亮,從主子受傷後,聞樂苑中難得有點活氣,她讓人將東西都準備好,茶水糕點不能半點怠慢和疏忽。

與此同時,綏錦也領著人進來。

殿內點著炭盆,不是很冷,陳夫人進來就脫下了鶴氅,因著入宮覲見,她內裡穿了一襲周正整齊的絳紫色冬裝,衣袖處繡著精致的雲紋,越過提花簾,陳夫人抬頭看過來,驀然,呼吸稍頓。

她沒有失了分寸,衝邰諳窈福身行禮:

“臣婦見過儀婕妤,儀婕妤萬福金安。”

陳夫人看著邰諳窈的臉色,說萬福金安時,都覺得燙嘴,臉色一時沒能控製住。

邰諳窈不能親自下榻扶她,晚了一步,隻好吩咐綏錦:“快將舅母扶起來。”

她趴在靠枕上,輕抿唇,杏眸懨懨地耷拉下來,悶聲:

“許久不見,舅母是要和杳杳生疏了麼。”

陳夫人有些心梗,但見到她這樣,又不禁有點恍惚,年少時,她每次發病,陳夫人作為陳家主母,都會守著她,眼前一幕和曾經何其相似。

陳夫人一直都知道她這個夫家的外甥女是個有心思的。

她總是會裝出一副乖順的模樣,虛弱地躺在床上,還要笑著安慰人,杏眸軟軟地看著人。

但即使是知道她是裝的,陳夫人也很難去責怪她。

一個寄人籬下的小姑娘,隻能笨拙地討好主家人,且不論這些,誰又舍得對這樣的她重語?

她一開始是對這個拖油瓶不滿,但人心非是草木,再單薄的情誼也靠時間堆積下來了。

綏錦搬來板凳,陳夫人坐了下來,語氣有點堵:

“你少和我裝模作樣。”

邰諳窈咬住唇,仿若是覺得委屈。

陳夫人搖了搖頭,乍然進來時的生疏煙消雲散,她有點沒好氣,但好歹回過神來,記得邰諳窈如今的身份:“您如今都是主子了,怎麼還是這麼不著調。”

初聽她半年時間從美人一路高升到婕妤,陳夫人一臉震驚,她也知道邰諳窈是怎麼受傷的,不由得壓低聲:

“您怎麼這麼糊塗,您才入宮半年,急什麼位份,養好身體才是要緊。”

她沒提起雲婕妤和皇嗣,但言下之意早就明了,是覺得她不該去救雲婕妤。

邰諳窈也聽得出來。

挺奇妙的,同一番話若是由邰家人說出來,她總會覺得不滿和煩躁。

覺得邰家人不該管她。

但許是陳夫人在她過往的十餘年中都扮演著母親這一角色,由她說出來這番話,邰諳窈居然生不出半點抵觸。

她心底忽然自嘲地笑了笑。

她怨邰家人對她不公平,但實際上,她對邰家人和舅母家人也是有親疏之分。

邰諳窈沒和她詳說當時的情景,隻三言兩語道:“非我自願。”

聞言,陳夫人咽了聲。

綏錦恰時端來茶水:“夫人喝茶。”

“主子知道您和舅老爺都是慣愛喝茶,特意讓奴婢裝了幾包茶葉,到時讓夫人帶回去。”

她話音沒什麼不同,和在衢州時近乎一樣親昵。

陳夫人卻是在聽完後一點點沉默了下來。

儀婕妤隻是她的外甥女,陳夫人從未忘記過這一點,但她受傷,卻是召她入宮,而不是她那位親娘,其實早就說明了很多事情。

她歎了一口氣,低聲:

“她對您……不好?”

邰諳窈眉眼一滯,許久,她說:“也沒什麼不好的,隻是長姐受傷,叫她不得不分些心神過去。”

陳夫人噎住,說得好聽,不就是偏心麼。

疏不間親。

陳夫人沒去點評這一家子的破事,她從一開始就不讚同邰家人將小女兒撂下,明明是一家人弄得最後都不親近,算什麼事?

她也清楚老爺讓她進宮是為了什麼,她掃了眼殿內,綏錦了然,很快帶著宮人都退了下去。

待殿內沒了人,邰諳窈抬眸看向陳夫人,陳夫人也沒和她拐彎抹角,低聲道:

“你舅舅在衢州待了這麼多年,在京城也沒甚根基,那些旁支在京城也沒成事。”

這是在告訴邰諳窈,目前陳家在京城根基微薄。

邰諳窈安靜地聽,知曉她還有後言。

果然,陳夫人停頓了一下,見她沒說話,就緊接著道:“你舅舅的職位也快下來,現在的禮部尚書年歲已高,年前時就上奏請辭了。”

邰諳窈眸色稍動。

舅母若是沒有把握,根本不會提起禮部尚書這個職位。

舅舅本來任衢州知府,也是三品官位,而禮部尚書同樣是三品,看似平調,但從地方入京,其實就是升遷。

禮部要操勞的事情很多,同樣會經手後宮一些事宜,例如每隔三年的選秀,都是有禮部操辦,甚至一年一次的宮女選拔也會由禮部經手。

邰諳窈想至此,呼吸都輕了些許,對她而言,這顯然是一個好消息。

陳夫人見她眸色變化,也知道她是接收到自己傳遞的信息,輕抿唇笑了笑,她做了那麼久的知府夫人,也是氣度雍容。

情誼是情誼,合作是合作。

她了解這個外甥女,於她而言,談情誼變故多生,不如捆綁在一起的利益讓人相信。

雙方合作,自然要講清楚利益弊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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