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1 / 2)

==第十章==

時辰將近傍晚,天邊最後一抹夕陽餘暉也消失殆儘,暗色漸漸濃鬱,但各個宮殿沒人睡下,依舊在等禦前的消息。

聞樂苑也在等,宮人翹首以盼,時不時往外看一眼。

邰諳窈倚著楹窗坐著,將眾人百態都儘收眼底。

直到宮門落鎖,禦前一直沒有動靜,便也是有了答案。

——今日皇上不入後宮。

宮門被重重地關上。

聞樂苑倏然陷入一片死寂中,宮人們都死命地垂下頭,秋鳴也不由得咬了下唇。

秋鳴眼底有點擔憂和不解。

主子是新人入宮,瞧著往日皇上的作風,若是喜歡,連續幾日侍寢都是常有的事情,去年新妃入宮時,雲貴嬪就是一連三日侍寢,叫眾人羨慕不已。

而今日禦前的賞賜也說明了皇上對主子是滿意的,秋鳴不著痕跡地皺眉,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

整個聞樂苑中,也隻有邰諳窈一個人的神色如常。

她掃了一眼滿殿眾人的神情,她好像很狐疑:

“皇上每次宣人侍寢,都是連續傳召?”

秋鳴下意識地回答:“不是。”

話落,秋鳴心底立時一個咯噔,有點不敢抬頭看主子。

果不其然,邰諳窈輕扯了一下唇,她杏眸輕彎,仿若餘著些許溫柔,話音也格外輕細:

“我以為每個妃嬪侍寢都是連續數日呢,不然,你們怎麼一副天塌了的模樣。”

那般輕柔,卻叫人心驚膽戰,秋鳴砰一聲地跪了下來,悶響一聲,殿內其餘宮人也立時跪了下來,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邰諳窈沒有叫起,她臉上的情緒格外淡:

“我不喜歡彆人一驚一乍,你們既然在我宮中伺候,也應當要穩重一點。”

滿殿隻有綏錦一個人沒跪下,秋鳴咽了咽口水,她心底苦笑,皇上不過一日沒來,她們就表現得仿佛主子就此失寵了一樣,怪不得主子會不高興。

秋鳴低頭恭敬道:

“奴婢們謹記。”

邰諳窈瞥了她一眼,沒再說什麼:“還跪著做什麼,這麼晚了,都下去休息吧。”

宮人們小心翼翼地起身,不敢墨跡,輕手輕腳地退了下去,很快,殿內隻剩下邰諳窈和一個綏錦。

綏錦心底歎了口氣。

久病的人,多是脾氣有點古怪,自家主子也是如此。

主子慣來不喜歡人垂頭喪氣的,年少時見慣了旁人對她病情的沉默,便覺得這般最是晦氣。

知曉主子睡了一日,現在還不困,綏錦沒催著主子睡下,而是拿了件披風替主子披上。

邰諳窈一言不發地轉過身去,倚著欄杆,看向外間奄奄一息的月色。

綏錦替她攏了攏衣襟,沒有提起適才主子惱怒一事,而是不解地問:

“主子今日怎麼會讓秋鳴去查宮殿一事?隻認識一日,主子就相信她了?”

不怪綏錦這麼問,她慣是了解主子,瞧著是最軟和的性子,心卻是冷的,根本不會輕易相信人。

邰諳窈頭也沒回,語氣冷淡:

“沒什麼信不信任。”

“隻要我還得勢一日,總有奴才會想為我所用。”

這後宮妃嬪是多,但再多,又如何能有宮人多?

想得臉的宮人太多,位置卻隻有那麼一點,誰都想往上爬,秋鳴若是抓不住機會,總會有其他人代替她抓住。

而且,秋鳴在宮中待了那麼久,會使力來到聞樂苑伺候,心底沒個想法才是不可能。

秋鳴是真心也好,假意也罷,時間久了,自見分曉。

總歸這宮中,除了綏錦,她誰都不信。

綏錦沉默了片刻,她才低聲問:“主子會覺得不高興麼?”

邰諳窈聽出她的言下之意,她眸底不易察覺地深了深,背對著綏錦,她輕扯唇:

“良妃入宮七年,慣來聽聞其得寵,結果一朝小產,連個凶手都查不出來,至今還臥病在床。”

綏錦有點不解地看向她。

邰諳窈聲音很輕很輕:

“我從見到良妃的第一麵起,就知曉那位是個什麼樣的人。”

陪伴在身側七年的人都如此下場,她一個剛入宮的新妃,值當什麼?

這後宮妃嬪,除了皇後,都不過貓狗一樣,得他想起時,逗弄一番罷了。

難過和生氣都不過是自作多情。

她能做的,也隻是儘量叫那位對她印象深一些,至少在他高興時,最好第一個想起的人是她。

她有自知之明,沒那麼不識趣地覺得自己有多重要。

她這般的身份,自從踏入宮門那一刻起,便也沒有不高興的權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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