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鶴聞言瞥一眼仍半跪著的陳全,陳全意會,閃身躲在立柱後。
“偷個懶都不行。”薑鶴適才雙眸中的清明全然不見,倒是步履蹣跚地伸手撩開紗簾,“喝不下,真喝不下了。”
他拱起雙手作求饒狀,跌跌撞撞滿臉緋紅地從院中小亭子裡走了出來。
守在外圍的花娘子連忙靠上去,強撐著薑鶴,不讓他摔倒。
寶藍色直綴衫公子見他如此狼狽瞬時哈哈大笑,晃著的身子差點兒站不穩。
“都說這京城紈絝子弟之中,薑公子當排第一,就連我們滄州誰人不知咱們薑公子的大名,怎麼今日一見,竟是個吃醉了酒便要偷奸耍滑之人?
若是尋常之人被旁人這般當著麵侮辱,恐怕早就氣得跳起來互相拉扯起來了。
可薑鶴喝得醺醉的臉上不見絲毫惱意,反而神色自若。
玉麵緋紅的麵上帶著笑意大方承認:“我自知今日逃不過要被你們灌醉,還不讓我躲上一時半刻喘口氣?”
“厲公子,我這可不算丟醜!”
這穿著寶藍色杭綢直綴正是謝英昔日的同窗,從滄州進京趕考的厲家小公子厲青玉。
他的嫡親姨母多年前嫁給了京城南昌伯爵府嫡次子做填房。
南昌伯爵府是京城裡的勳貴世家,有了這層姻親關係,厲家在滄州的地位這些年水漲船高。
厲青玉作為厲家這一輩讀書有所建樹的哥兒,進京後便被他的嫡親姨母借住在南昌伯爵府上。
臨行前厲家長輩便已經同他言明,科考事大,這關係到厲家能否再和伯爵府成一樁喜事。
厲青玉身負家族重任,進京後一直在自己的借住的院子中刻苦懸梁。
這次也是實在推脫不過伯爵府的幾位哥兒的邀請出來喝酒,又恰巧遇到了薑鶴,便被邀請著來了這樣一處幽靜雅致的私坊。
都是好玩樂的年紀,幾杯酒下肚,厲青玉幾斤幾兩就被人試探出來了。
薑鶴隻覺得好笑,這厲家隻怕是隻看見伯爵府外表光鮮亮麗、花團錦簇,內裡的腐朽,是一點兒也不曾發現。
可即便是這樣,伯爵府裡的人也看不上滄州出身的厲青玉,這回便是硬拉著他和京城中幾位出了名的紈絝子弟攪和在一處。
厲青玉沒有察覺這鴻門宴的用意,薑鶴倒是心中門兒清。
“青玉,扶著點兒薑公子,咱們說好了今日不醉不歸。”裡間的人叫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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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約是因著謝府的庶務中饋被謝相親自交付謝荼掌管,府中各處對謝荼院裡的要求有求必應。
特彆是在對牌鑰匙送到謝荼的手裡之後,她並未立刻要求各處管事把賬簿上交查閱,而是借著整理備考事宜的由頭緩了幾日。
管事們都是人精,自然能體會出謝荼的用意。
今日周媽媽從大廚房帶回來的菜色,那是彆樣的精致。
晚間的時候天陰沉下來,風中卷著濕意,隱約著有要落雪的意思。
大廚房乾脆給謝荼做了道火炙羊肉,配上茭白肉絲兒、香炒香螺並一碗清爽蓮子羹,最後還溫了壺梨花釀端上來。
若是尋常日子,對吃食上素有講究的謝荼理應食指大動、大快朵頤。
可她心裡裝著事情,即便是吟心在一旁給她夾菜盛湯,她也隻吃了幾口便沒了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