益暉堂距離重巒院並不近,中間甚至隔了個後花園。
往日裡隻覺得謝荼住的地方偏僻,今日謝芸卻覺得偏僻有偏僻的好處。
這一路上走過來,連半個人影都沒瞧見,大約人手都被謝老夫人臨時調去益暉堂外幫忙,園子裡根本沒有人看守。
謝荼病了許久,重巒院裡也翻了天,沒什麼人看守不說,就連院子裡灑掃的小丫頭都跑出去看熱鬨了。
謝芸和采露一路暢通無阻地溜進了謝荼的內室。
主仆二人還沒來得及高興,就被人一掌打暈在地。
“太無恥了,還真是來換人了!”典心用腳尖踢了踢謝芸,把她一張濃妝豔抹的小臉兒露了出來。
“換上嫁衣,怎麼來的,再怎麼塞回去吧。”謝荼叮囑了一句,“那給我的藥,也給她吃一些,做戲要做得足一些,入洞房之前,不要讓她醒過來。”
想必喜娘得了謝芸的吩咐,一路上一定會撐著“新娘子”,避免露餡。
所以“暈”著的謝芸被送上花轎,再去拜堂,也不會有人會發現。
謝芸的婚事,謝愉恩早就甩手讓謝善一應負責到底。
所以他隻是在拜彆這個環節露了個麵,便起身回了前院。
遊乾發覺謝愉恩的冷淡,可他也隻是以為謝愉恩隻是舍不得女兒出閣,遂沒有想太多。
而謝府裡麵沒有宴席,也沒什麼張燈結彩,他隻當是謝府無主母操持,一切從簡。
一切怪異的情景,在遊乾自以為是的過度腦補之下,卻又變得有理有據。
謝老夫人一直坐在廳上等謝芸來用早膳。
可是直到早膳全部冷掉之後,謝芸都沒有回來。
“童媽媽,你去瞧一瞧,花轎走了沒有?是不是什麼事情給耽擱了?”謝老夫人拍著手中的拐杖,心中不安極了。
童媽媽應聲稱是,轉身出了門去。
沒過多久,童媽媽推門進來,身後跟著的是——謝荼。
“你……你怎麼在這兒!”謝老夫人嚇得語無倫次,“你怎麼突然好了?”
“芸兒呢?我的芸兒呢?”謝老夫人頓時明白了,她們二人被謝荼給騙了。
“母親說的是什麼糊塗話,芸丫頭自然是已經坐著花轎嫁去了遊家!”謝愉恩邁著悠閒的步伐,也跟著謝荼走了進來。
他的身後跟著的,是本應該在書院溫習的謝英。
“你,你們!”謝老夫人撫著胸口就要往後倒,卻被童媽媽眼疾手快地接住了。
童媽媽從懷中小藥瓶中倒出一粒藥,塞進謝老夫人的口中,又用力地順了順她的胸口,直到確定那藥丸被謝老夫人咽了下去。
“老爺,老夫人已經服藥,可以問話了。”
童媽媽麵露不忍地退到了一旁。
“童媽媽!你怎麼,你怎麼!”謝老夫人這時才明白,童媽媽早就已經倒戈。
“老夫人糊塗,被芸姑娘攛掇著辦糊塗事,奴婢卻沒有糊塗。”童媽媽看著謝老夫人,眼中流露出不忍心,“老夫人仔細想一想,芸姑娘何時將您放在心上過!”
“老夫人冬日的抹額,春夏的鞋襪,秋日的暖墊,全都是荼姑娘親手做的,芸姑娘何時這般勤快給您做針線?”
“就拿這次的事情來說。芸姑娘做下這般偷偷‘換親’的滔天禍事,何曾想過老夫人在謝家該當如何?”
“老夫人,家宅安寧,才是您一直期盼的啊!”
童媽媽越說越激動,將謝芸進京城這段時間以來的種種所作所為全都數落了一遍,直指她的行為非閨閣小姐所為。
“童媽媽,芸丫頭她也是被逼無奈啊。”謝老夫人雙眼含淚,抖著身子據理力爭。
“老夫人,難道是荼姑娘逼著她去和那遊家公子私相授受的嗎?”
“難道是荼姑娘逼著她接受遊家公子這門親事的嗎?”
“還是說,今日這‘換親’彌天大謊,也是荼姑娘逼著她去謀劃,去實施的嗎?”
“說到底,隻是為了滿足她嫁入高門的欲望。”
“老爺本就已經答應為芸姑娘選婿,可偏偏芸姑娘自認為自己命比天高,在府中處處都要強壓荼姑娘一頭,還要想儘辦法給荼姑娘使絆子,這哪是來京城做客的人會做的事情!”
謝老夫人急得直拍胸脯:“那是因為芸兒出身太弱,總要替自己多爭取一些。”
“謝家的家產,難不成都要給這個不知道哪裡來的野種嗎!”
謝老夫人口出驚世駭俗之言,驚得在場的幾人俱是一愣。
“母親,當著孩子的麵,你胡說些什麼呢!”謝愉恩厲聲嗬斥。
“事到如今,我也就直說了吧!”謝老夫人轉頭看向謝英,“英哥兒,你知道嗎?你日日夜夜疼在骨子裡的妹妹,根本就不是我們謝家的種!”
“她是你母親被人擄走後懷孕生下來的孩子!”
“和你有血緣關係的妹妹,隻有謝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