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夭捺的原生世界裡,隻有一種叫做“盒”的詭異伴生物,能讓平行時空共存,估計是它發現這六個人好玩,所以希望她們用假人設自相殘殺。
當然,既然叫做“盒”,而不是叫做“神”,就證明它也是有弱點的。
它能包住的時空不多,隻要走出它能包住的時間段,就能走出它設置的封閉空間了。
可問題是,這個“盒”有多大,又包住了多少個平行空間,多長的時間?
這時,房間門突然從外麵被打開了。
房間裡的沉默持續太長時間,安靜得能聽到呼吸聲,以至於門被毫無預兆地推開後,所有人都被嚇了一跳。
人群中尖叫聲爆發,隨後一哄而散。
“天啊…”
眾人定睛一看,竟然又來了一個上原崧。
這已經是第四個上原崧了!
奇怪的是,門外這個上原崧明顯老了很多,身上的衣服破破爛爛,行動時散發著隱隱約約的悶臭氣味。
“第十三個!”
他一進門,先是飛快判斷房間裡的狀況,然後喊出這個數字。毫無意義。
“你怎麼和我長得一模一樣?”這還是上原崧第一次看到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人,他昏迷時錯過房間裡上原崧,此時收到的衝擊不比其他人少。
他瞪圓了眼睛,怔怔問道:“你是擬態機器人嗎,還是虛擬數據?”
“35年了。”門外的上原崧明顯已經精神不正常,瘋瘋癲癲,他的眼眶飽含熱淚,說:“我已經被困在這個空間裡足足三十五年了,無論怎麼走都走不出去。”
“我好想死,但是我好怕疼。”
估計隻有上原崧能體會到平行時空的上原崧感受。他非常擅長逃跑,是不是也因為,他很害怕被逮到後痛打的疼痛呢?
但對於夭捺來說,就有點頭疼了…35年。
這特麼是個巨大的盒子啊!居然能把人關住35年,而且看情況35年後還是沒能出去。
門外年老的上原崧用疲憊的眼睛掃視大家,忽然壓低了聲音,說:“我被困了35年,走過100多個會議室,見過100多個你們,然後我發現,我們被困在了平行時空交彙處了。”
同樣的話,夭捺也說過了,隻不過沒有明顯老態的上原崧有說服力。
“自從我發現這是平行時空後,我就知道,要怎麼離開這個地獄了。”
忽然,上原崧拿出了手槍。
他將槍口對準了年輕版本的自己,二話不說直接開了槍。
“砰!”
一聲巨響。
年輕的上原崧應聲倒地。
鮮血飛濺在金安拿的白襪子上,把她嚇得吱呀亂叫,她又不敢接近同樣有槍的夭捺,於是直直衝到章盈盈身後汲取安全感。
章盈盈也害怕得發抖,但她依舊蒼白著臉,伸手安慰安娜。
上原崧,死了?
他是唯一一個亮明身份的假貨,就這麼倒在所有人中間,腦下逐漸形成一灘血泊。
門外的老上原崧開槍後,等了一會,失望地說:“這個人也不是我。”
他轉身就要離去,卻被夭捺攔下,“等等,你在找同一個時空,不同時間線的自己?”
老上原崧明顯對夭捺沒有半點興趣——他在很有意識地在節省子彈,沒有對夭捺動手。
麵對夭捺的質問,他咧出滿是黃牙的笑容,說:“對,我真的很怕疼,所以不敢自殺,但我敢對過去的自己開槍,反正我也感覺不到疼。”
“隻要過去的自己死了,35年後的我就不存在了。”
老上原崧的話,讓會議室裡的學生心涼了半截。
因為誰也不敢肯定,門外有沒有35年後的自己在追殺自己,他們會不會像上原崧那樣,莫名其妙命喪自己之手。
夭捺皺了皺眉頭,反問道:“你很確定會有同一個時空不同時間線的自己,為什麼?”
“因為我看到了。”
上原崧指著夭捺,“我看到,與我共處同一個空間但更年輕的你。是你把手槍交給我。”
…
她?
她為什麼要把槍交給一個不認識自己的笨蛋?
夭捺聞言拿過上原崧的槍,上原崧也十分順從地給她了。
因為他知道這個時空裡的夭捺也有槍,沒必要與給自己槍的人起爭執——不得不說,35年後的上原崧看起來比會議室其他人更聰明,深諳平行時空的特點。
夭捺研究上原崧的槍。
編號相同,果然和她的槍是同一把。
她又打開彈夾,裡麵少了十四顆子彈。聯想到上原崧進門時剛剛大喊的數字“十三”,這應該是他殺掉的第十三個自己了。
也就是說,另一個平行時空的夭捺開過槍,用掉了一顆子彈。
她是對誰開的槍,這個平行時空居然有普通人值得她親自開槍?
夭捺挑了挑眉。
她很了解自己。
所以她不得不懷疑,平行時空的自己將手槍交給上原崧,讓他提醒其他空間的夭捺:她身邊有需要開槍的對象。
…而且大概率是同類。
“我知道了,謝謝。”
夭捺將手槍還給上原崧,上原崧接過後嘿嘿一笑,說:“每次都這樣。每一個空間的你,都是這樣仔細檢查我的手槍後,又還給我。”
“因為我們是同一種人啊。”夭捺笑著回複,她沒有將“夭捺”的計劃戳破。
“嘿嘿,也是。”
老上原崧揚長而去,沒一會人就消失在迷霧中了。他要去尋找同一個時空的自己了。
他離開後,死亡的氣氛還在會議室裡蔓延,克裡皺著眉頭大喊:“你就這樣讓他走了?還把他的槍還給他,你和他是一夥的吧?”
“不然呢?”夭捺露出迷茫的表情:“他殺的是他自己,自殺不犯法吧?”
克裡肉眼可見地愣了一下。
對哦,殺自己又不犯法,他們有什麼資格審判上原崧?他們甚至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那我們現在怎麼辦?”
金安娜蹲在離地上屍體遠遠的地方,哭得妝都融化了。
她不敢繼續呆在死過人的房間,也不敢出去,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
“我好想回家,爸爸,媽媽…”她對著玻璃哭著喊媽媽。玻璃後的金母同樣淚流滿麵,不斷懊惱說:“不該這樣的!怎麼會變成這樣…”
止役聽到金安娜父母的懊惱聲,將其暗暗記在心裡。
“我們的選擇隻有兩個,留在這裡,或者出去。”夭捺指著門外的迷霧,“克裡你說過,迷霧裡有其他會議室,對嗎?”
“對,長得一模一樣。”克裡已經下意識地跟著夭捺的思路走了。
“雖然是兩個選項,但你們沒發現嗎,其他平行時空的我們,都選擇了走出會議室,並且成功殺掉我們的一個人。”
眾人下意識朝上原崧的屍體所在處望過去,都被他死不瞑目的樣子嚇到了——他們不能再呆在這裡坐以待斃,他們不能死!
夭捺十分欣慰大家的思路都跟上她了,這對一顆普通大腦來說可不簡單。
“所以我認為——我們得出去。”
上原崧的死還曆曆在目,他們沒什麼好反駁的,也沒什麼好糾結的。
隻不過臨走前,克裡忽然提議:“我在迷霧中見過其他空間的會議室,和這裡一模一樣,萬一我們離開這裡就走不回來了怎麼辦?”
“那不然打個標記好了。”
章盈盈回複。
確實是個好主意,而且這個標記還不能隨意改動,最好是牢牢釘死在會議室的那種。鑒於夭捺先前講解平行時空的時候,用不同顏色的釘子舉例子,白色代表著這個時空的人。
克裡抿了抿嘴唇,拿起白色的釘子,找到一麵非金屬的木牆。
他用椅子腿,將釘子打進牆裡。
“咚咚咚!”
牆壁發出奇怪的聲音,不像是敲進實心牆壁的悶響,也不像是空心的脆響…
還沒等夭捺開口叫停,周奕敏銳地喊了一聲:“等等!”
已經來不及的了,釘子紮在牆壁後居然開始流血了。它先是蔓延狀地出現一個血點,緊接著以血點為中心慢慢擴大,順著光滑的牆壁慢慢流了下來。
克裡詫異將釘子重新拔出來,發現紮入牆壁的半截釘子沾著屬於人體的黃白組織物,更多的是大量附著在上麵的鮮血。
“怎麼會有血?…”克裡後退兩步,看向牆壁:“難道這間房子是活的嗎?”
不然壓根沒辦法解釋,為什麼釘子釘上去,牆麵會有血流出來啊!
見牆麵血色逐漸濃鬱,他連忙將釘子釘回去,這才止住了潺潺流出的血。
“還有一種可能,或許這個不是牆。”夭捺伸手拍了拍木牆,啪啪的很清脆。太奇怪了,幾乎是金屬質地的高科技房間裡,出現了一堵複古氣息十足的木牆。
夭捺用儘全力推開木牆…果不其然,這不是牆,而是一個具有研究價值的古董櫃。
隻不過開門的地方,被人轉進牆麵,背對眾人。
夭捺見推不動櫃子,乾脆一腳將它踹翻,她也不管這個古董櫃的價值後麵有多少個零。櫃子摔在地板後雙開門被摔開,從裡麵吊出了半截身體。
“啊!有人!”金安娜最先反應過來,怪叫一聲跳開,才發現掉出來的半個人動也不動。
夭捺走近一看,發現克裡紮進去的釘子穿過木櫃,正好釘進了他的腦袋裡。
他的腦袋被固定在櫃子裡,身體柔軟無力摔出櫃門,隻對外露出了半截身體和兩隻腳。被固定在櫃璧上的男人臉頰泛白,毫無血色,明顯已經死了有一段時間了…
“不會是我殺的吧?”克裡嚇的丟開手裡的椅子和釘子,該不會這人躲在櫃子裡偷窺,結果他也不小心將他釘死在木櫃裡了。
“不是,他至少死了幾個小時了。屍體還能流血隻不過是這個空間不認為他是人類了,所以賦予他物品的鮮度罷了。”
就像咖啡,飲水機,麵包在空間交彙處是不會過期的,而人類卻是會變老。
在待遇的這一方麵,汙染物對待人類的條件簡直苛刻!
克裡鬆一口氣。至少殺人的人不是他。
“可問題是,這裡怎麼會有屍體?!”
章盈盈臉色也很難看,任誰發現自己和屍體共處數十個小時,都會像她一樣幾乎作嘔。
“上原崧是冒充考試者的小偷,這會不會才是真正的考試學生啊!?”克裡猜測道。
話音剛落,玻璃外旁聽的警察們差點大喊:“不是!”!
被上原崧頂替位置的學生,如今正好端端坐在這裡,櫃子裡的屍體確實是真正的學生,隻不過是被另一個人頂替的。
是誰?
誰頂替了他,又殺害了他,將他的屍體藏在會議室裡。
深知真相的警察們著急的不行,恨不得衝進去告訴他們“你們都猜錯了,這具屍體與上原崧毫無關係,你們中間還有危險分子!”
他的身份甚至可能比小偷危險一千倍,一萬倍!
可惜玻璃外的聲音無法傳達到玻璃內,他們隻能眼睜睜看著學生們接受這個錯誤情報,就連裡頭看起來最靠譜的夭捺也沒有反駁,隻是含糊其辭地說了一句:“或許吧。”
完了後她還一臉笑意地調侃說:“感情這個會議室裡有七個人。”
“那所有複製的平行空間裡,都有一具屍體咯,一百多具無名男屍。”
眾人:…
夭捺是怎麼能把這麼恐怖的事情,用這麼戲謔的口吻說出來的?
隻有宋臨、止役還有一眾處理過宋老頭死而複生案的人,才聽出夭捺話語中的潛台詞,幸好這裡是平行時空交彙處,隻是時間空間與個人的較量,不會出現屍體變異複生的情況,不然這群學生的生活概率又要大大降低了。
夭捺沒有管倒下的櫃子,畢竟這算是一個標誌了——不是所有空間的夭捺都會踹櫃子。
“那就出發吧?”
眾人點頭。
所有人都跟在夭捺身後,走了出來。
迷霧並沒有想象中嗆鼻的感覺,相反,他們還有一種自己在做水蒸氣spa的放鬆感。
一群人跟在夭捺身後,往前走。
太奇怪了。
明明是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濃霧,他們什麼都看不到,夭捺卻好像看得十分清楚那樣,腳步都不帶停的。
就這樣。走了大概五分鐘後,他們抵達離他們最近的會議室。
夭捺推門走進去。
其他人也爭先恐後地進去了。
剛一進去,他們最先感覺到的是——腳被奇怪的東西黏住了!
“茲拉”好巧不巧,他們進來的時候燈泡閃爍了一下,什麼都看不到。
黑暗中,鼻腔蔓延著一股難聞犯惡心的腥臭味,熏得人睜不開眼睛。等燈泡恢複光明,他們也好不容易習慣室內糟糕的環境後,睜眼一看。
天啊。
他們被眼前的畫麵驚呆了。
噴滿暗色的牆紙,一地乾掉的暗紅血漬,還有…會議桌上殘缺的屍體。
分彆是:克裡完整的腦袋,金安娜戴著名表的白皙胳膊,上原崧被剪分離的腳後跟,還有章盈盈的半張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