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禍(4)(2 / 2)

“哈,你彆說了,都是一個學院的誰不知道誰啊?”金發女郎的左手敲得更加激烈了,以至於她不得不用右手穩住臉上的書,“現在要指責我‘偷聽’了是吧?我記得有人告訴過我,偷聽是獲取情報的重要方式,是不是啊教授?”

她放棄了那本書,抬起上半身奮力來瞪她,陽光漏過交疏的枝葉,灑下一個滾圓的光斑,正好落在她臉上,那雙眼睛被照了正著。

黑衣女人不由微笑。

如果此時有人經過,會發現兩張沙灘椅上對立的女子令人驚奇的完全一模一樣,連腳腕上被蚊子咬的一個包都如出一轍。

“你乾嘛要寫那張便條給莉莉?”她輕聲問。

“什麼?”她疑惑道,“哦你說你們五年級那次?我能為什麼呢,我想你們總不能一直不和好吧?你,我是實在沒轍了,那就隻好在伊萬斯身上動心思。”

她神色莫名地望著她。

“天哪,打住,打住!”她舉起雙手投降,“拜托彆用那副神情看著我,那太奇怪了……我承認還不行嗎?就嬰兒房那一眼,一眼我就知道你們打不起來,那我還怕什麼,早變人形早享受。”

“那你又在這裡等誰?”她萬分肯定自己剛剛真的是臨時起意,“你怎麼確定我會——”

會來海灘散步。脫離了本身的樣貌讓他仿佛掙脫了一些枷鎖一般,可以儘情做一些從前絕不會做的事情,就比如看看海,散散步。

“你少自作多情啊!”她從身側撈起那本沉重的紅封皮書籍,“我要等一艘西班牙船,用來做幻影移形回馬德裡的跳板。雖然我出公差有跨國執法權和外交豁免權,但大洲之間幻影移形是有魔法屏障的。”Ⅰ

儘管此地距離西班牙隻有15公裡。

她乘坐的船就是在瓦倫西亞注冊的,還有兩個小時開船,這意味著她們的度假時間所剩無幾。

“你……”神秘的黑衣女人克洛伊·勒布倫還是決定問出口,“你為什麼……”

為什麼要做那些事?即便是朋友,她所付出的也太多了,且她看上去完全不求回報。

西弗勒斯·斯內普在這一點上相當有自知之明——他無法給予一些什麼,他幾乎一無所有。

“啊,這個嘛……”坦蕩的女傲羅阿波羅尼婭·格林格拉斯懷抱著那本沒翻兩頁的書,下巴抵在書脊燙金的人名上,“你知道嗎,今晚的月亮很圓,很大,很明亮,肉眼就能看得見上麵的環形山。”

太陽在他們的頭頂灼灼燃燒,現在是無可置疑的白日。哪怕是有所預感的萊姆斯·盧平,應該也沒辦法感應到月球上的什麼環形山吧?

“如果我此生都沒辦法見到這輪月亮,那個團圓的節日Ⅱ……”阿波羅尼婭轉頭看著齊齊整整在樹蔭下野餐的一家人,“那我至少要尋求一點活著的意義。”

遠遠地有汽笛聲穿來,她眯起眼睛望去,隨手把書扔在沙灘椅上。大紅色的書麵上印著書名與作者——《紅書》,榮格。

“如果我能看得懂,或許我的煉金術會有一點長進。看來煉金術的天賦果然不能通過血液、皮肉和骨骼傳播。”她伸了個懶腰,頭也不回地走向樹後,海灣裡經過的船隻上掛著鮮明的西班牙國旗,“留貽後來人吧!”

輕微的一聲爆響,阿波羅尼婭消失了,可克洛伊·勒布倫還坐在原地。

她再一次想起從阿波羅尼婭腦子裡看到的片段,全都是年幼的她。

她跳下五樓的窗戶……一鍋燒滾的沸水被她打翻在自己身上……她毫不猶豫地把拆信刀捅進眼窩……她像莉莉一樣在秋千升至最高點時鬆開雙手,卻幾乎是欣喜若狂地撲向涼亭的尖角……

但是她每一次都被治好了,或者說,那是一種近似於“起死回生”的神跡。

最後一次她的父母終於無法忍受,他們抱起顱骨粉碎的女兒,把她扔進了坩堝裡。於是她重新在坩堝裡醒來,一次一次地,她被坩堝裡沸騰的液體溺死,卻又不斷醒來。

當她終於被獲準從坩堝裡走出來,卻發現自己無法讓任何一把利刃在身上留下傷痕。

經由她手喂進自己嘴裡的致死魔藥,隻會讓她不斷地嘔吐、直到吐出膽汁與鮮血;甚至一旦她跳樓或者故意經過墜落的重物,她就會魔力暴動,魔法保護著她,儘管完全違背了她的意願。

“金色頭發的人總是擁有一雙或清淺或鮮明的藍眼睛,偶爾也能見到綠瞳,但像您這樣綠得發黑的,我這麼多年還從未見過。如果您父母不曾表現出類似的性狀,您最好去醫院檢查一下是否有什麼病變。”

她沒見過死了的格林格拉斯夫婦,不知道他們的發色與瞳色——他們從不送女兒開學,放假也不曾在站台翹首等待。

難道阿波羅尼婭的身世才是這一切的謎底?難道她不是個格林格拉斯?

可格林格拉斯祖宅的族譜長廊上確實有這個名字存在——個人紋章在她的名字底下閃閃發光。魔法不會騙人。

沒時間了,船快要開了,克洛伊·勒布倫起身離開沙灘。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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