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兒還有個包裹,哈利!”羅恩指指點點,“左腳彆動,你快把它踢到床底下去了。”
“唔……好像是件特彆薄的衣服?”哈利俯身拾起那個灰撲撲的小包裹,“難道是雨衣?不對雨衣不可能這麼柔軟——”
他一下子頓住了,他認出了鄧布利多的字跡——細細長長,圈圈套圈圈,這種字跡上一次出現在他的包裹上,還是轉交父母遺物的那次。
哈利的呼吸一下子加快了。
“所以我做夢和鍍金大便推杯換盞的時候,你已經玩這麼大了?”羅恩頂著哈利新得的隱形衣,跌跌撞撞地被他拉著一路小跑,“還有為什麼費爾奇連聖誕假期也要巡夜?他不放假的嗎?梅林不能管管鄧布利多教授嗎?慘無人道!”
“或許是因為弗雷德和喬治也留在學校裡過節了。”哈利還是很客觀地,他走到約定好的地點,小聲叫了一聲,“德拉科?”
雕像後懶洋洋地走出一個金毛腦袋。“你要帶我去看的東西最好足夠好玩,”他打著哈欠,“長身體的時候,每一覺都很要緊。”
哈利帶他們去了一間灰塵遍布的廢棄教室,堆滿了缺胳膊少腿兒的課桌和長凳。最深處安放著一麵華麗又氣派的高大鏡子,哪怕是海格來了,都能拿它當穿衣鏡。
“所以,你們看見了什麼呢?”哈利讓開一邊,有些緊張地讓朋友們依次上前,“我看見了爸爸媽媽、爺爺奶奶和外公外婆。他們好像也能看見我,媽媽在鏡子裡哭了。”
“我看見我捧著魁地奇冠軍的獎杯,身上彆著學生會主席和級長的雙料徽章。”羅恩著迷又欣喜地撲在鏡麵上,“我還是魁地奇球隊的隊長,獎杯上的刻字是這麼說的。”
“所以這是麵理想之鏡?”哈利喃喃自語,把拔不下眼睛來的羅恩推到一邊,“如果是這樣的話,德拉科應該能見到他接過馬爾福家的權柄,迎娶純血千金、成為魔法部長、走上人生巔峰?但我的理想怎麼會是已經死去的人?”
“不。”德拉科輕聲道,露出一種目眩神迷的表情,“我看到我們大家都在一起。我們長大了,哈利,爸爸媽媽他們都老了,但他們都站在一起,都還活著。”
“你的理想這麼平凡的嗎?”羅恩困惑地說,“不過我也好想知道我長大了是什麼樣子哦!”
“比現在好看,很不賴。”德拉科的聲音竟然有些哽咽,“我爸爸和你爸爸在吵架,但也就是吵架而已,我媽媽都懶得理他……都活著,沒有人受傷,也沒有誰死去。”
“好了,彆看了。”哈利冷靜地推著德拉科的肩膀把他轉了個個兒,“這麵鏡子會令人沉醉,困住所有人的腳步,很危險。”
“真高興你發現了它的用途,哈利。”有個蒼老的聲音從一摞課桌後響起,“但你依然選擇每晚都被它困住腳步,是嗎?”
“是的,鄧布利多教授。”哈利吃了一驚,身邊的羅恩嚇得開始打嗝,德拉科死死捏住他的手,恨不得把他手指掰斷,“我承認錯誤,我不應該來,更不應該拖上彆人。”
“不,都是小事情,不值一提。”鄧布利多教授披著厚厚的睡袍,白發仔細地收進睡帽裡,長長的胡子為了防止壓到,都編成了辮子塞進脖子上掛的大布袋裡,看上去十分滑稽,“我既然送了你隱形衣,就對將要發生的事情心知肚明了。”
哈利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被看穿了的感覺真的好尷尬。
“這麵鏡子,我們稱它為‘厄裡斯魔鏡’。”鄧布利多抬手撫摸著頂部深深鐫刻的銘文,“讀不通,是吧?為什麼不反過來試試看呢?”
羅恩立刻開始在地上的灰塵裡寫寫劃劃:“我……呃,我呈現的,並非你的臉,而是你的……欲..望。”
“沒錯,韋斯萊先生。”鄧布利多回過頭來向羅恩眨眨眼,“理想,努努力總有實現的希望,哪怕再脫離實際,但是……欲..望,就蠻不講理的多了,是不是?支撐人的欲..望的,隻有你心底最深處那一股原始的‘我想要’。”
三個小孩備受打擊,羅恩尤甚——至少哈利清楚地知道自己的父母早就離世了,德拉科更加明白,實現鏡子裡那種天下大同的和諧場麵,比他真的成為魔法部長、走上人生巔峰還要艱難一萬倍。
“沉迷於此沒有意義,孩子們。”鄧布利多輕輕拍了拍巴掌,“我會將這麵鏡子搬到更適合它的地方去,讓彆人的腳步為它所困。”
“對不起,教授。我注意到您從剛剛開始,就一直避免看那麵鏡子。”哈利好奇地問,“這樣就能抵抗它的誘惑嗎?您從那裡麵看到了什麼呢?”
鄧布利多的身影有一瞬間的僵硬。
“教授可能隻看到他自己吧,畢竟他現在什麼都有了,哈哈!”羅恩打圓場,拚命向哈利示意,“這算個人隱私了,兄弟!”
“是嗎?我什麼都有了?”鄧布利多含笑反問,在一瞬間洞悉了羅恩·韋斯萊的弱點,“我有什麼了?”
“您、呃……您打敗了黑巫師格林德沃,是國際巫師聯合會的會長,研製出了龍血的十二種用途,”羅恩滔滔不絕地背誦起巧克力蛙卡片上的內容,“和您的好友尼可·勒梅——嗝!”
現在有另一隻手死死捏住哈利了,但羅恩更想掰掉他的大拇指。
“人在每個階段心中所渴求的東西是不一樣的。”鄧布利多悠然地望向那麵鏡子,“我年輕的時候,更期盼和我的愛人能夠重歸於好Ⅰ,但那是絕無可能的。現在我老了,隻看到自己握著一雙羊毛襪。”
可哈利覺得他的神情並不像看一雙襪子那麼簡單,鄧布利多似乎也在貪戀地注視著一張張麵孔,就像哈利隔著冰冷的鏡麵和家人對望。
“原來您也會……談戀愛啊?”羅恩傻傻地說,“您還會失戀呢?”
“閉嘴韋斯萊!”德拉科惡狠狠地隔著哈利瞪了他一眼,“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
“當然。”鄧布利多嗬嗬一笑,“大人也都是從少年時期成長起來的,老人也曾經是個你們這樣的孩童,不過那都是一百年前的事了。”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