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平和西裡斯的臉色比赫敏還要難看,雖然他們也恨不得手刃了蟲尾巴,但當哈利比他們還要激進的時候,先退縮的反而是他們。
哈利慢慢地從口袋裡摸出另外一樣東西,一支藥劑瓶,透明的液體澄澈如水,搖一搖,便發出清冽的回響。
“這也是聖誕禮物嗎,哈利?”
“強效吐真劑,即便是阿波羅尼婭,”哈利特意又清晰地說了一遍,“扛到第四滴也會說的。”
“你不能動用私刑,哈利!”赫敏十分不讚成,“你難道不要為布萊克先生恢複名譽嗎?”
“等他說出真相,你和羅恩就是西裡斯的證人。小巫師的證詞同樣有用,去年我們驗證過了,不是嗎?”哈利毫不留情地吸了滿滿一泵,“當然我也不是一定要殺他,如果他想跑,或者做什麼彆的事,我也不會投鼠忌器。佩迪魯,你現在跑,肉..體死亡;現在不跑,靈魂消散,你自己選啊?”
“真稀奇!”羅恩蹲在籠子旁邊嘖嘖稱奇,“我怎麼覺得這雙小眼睛裡還真能看出怨恨呢?”
“他有什麼可怨恨的?!”哈利毫無預兆地爆發了,一腳把那個籠子踢到了牆上,被興致勃勃的克魯克山又銜回來放好,“回答我,佩迪魯!我爸爸媽媽哪裡對不起你!鳳凰社的人哪裡對不起你?!”
他直接抓住西裡斯握著他魔杖的右手,喊道:“立複人形!”
“這樣也行?”羅恩悄悄問赫敏,後者搖搖頭,示意他自己看——籠子和老鼠同步變大了,一個營養不良的醜陋矮子抖抖索索地蹲在籠子裡,滿麵恐懼。
西裡斯忽然崩潰了,他渾身都在劇烈地顫抖,幾乎嚎啕大哭起來,盧平不得不用上全身力氣才能按住他,而哈利還緊緊握著他的右手,魔杖直指:“眼熟這一幕嗎?”
“你、你很像你爸爸,哈利。”矮子說話了,他忘得更徹底,連語法都有些不標準了,“他當年就能做到這一點,和西裡斯——他們就像沒有血緣的孿生子。”Ⅰ
“你也知道啊?”哈利笑了笑,“你是以怎樣的心態說出這句話的?這裡有兩個人親眼見到你殺了我爸爸!”
克魯克山靈巧地把納威的魔杖從佩迪魯的袍子口袋裡勾了出來,獻寶似的叼給了赫敏,被赫敏抱起來緊緊摟著。
“告訴我,我給你個痛快。”哈利信誓旦旦地說,“肉..體與靈魂,當然選擇後者,肉..體終將消散,但靈魂不滅,可如果真被攝魂怪吃了,就什麼都沒有了。”
“你為什麼要背叛?”
“我不想死。”
事到如今,佩迪魯也認清了現實,他緊緊貼著細密的秘銀欄杆,儘量讓自己看上去可憐一些。“我不想為了所謂的正義事業徒勞送死,他們想,可我不想。”他疲憊地說,淚眼汪汪,十二年為鼠生涯,同樣也淘空了他沒有信仰指導的、本就不堅定的意誌。
“沒有人逼你,彼得。”盧平自嘲地笑了笑,“你看,我到現在也總是忍不住稱呼你的教名,當年我們倆更好一些,不是嗎?你既然不情願,怎麼不對我說呢?”
佩迪魯尖聲一笑,笑聲漸漸嘹亮。
“我連冒險都不喜歡!從來都不!那太愚蠢了!”佩迪魯嘲諷地注視著兩個互相扶持的成年巫師,“詹姆和西裡斯是有錢人家的少爺,你是鄧布利多的寵兒,我有什麼?一旦出了什麼岔子,我就完了!知道嗎!”
整個尖叫棚屋裡回蕩著他的“控訴”。
“我用我的學業與前途,換風雲人物身邊的一個好友位置,我得到了什麼?令人豔羨的體麵工作?令我媽媽驕傲的梅林騎士團勳章?至少也該有些錢吧?我有什麼?你們告訴我我得去為一個更愚蠢的理由去送死!你們拿什麼跟食死徒鬥?對麵用索命咒啊,你們敢嗎?
“為了配得上這個格蘭芬多的名頭,我到底要偽裝自己多少年?七年的提心吊膽還不夠嗎?還要我付出我的命?大少爺們不識人間疾苦,狼人嘛,活著本來也沒什麼勁,我不一樣!我的生命值錢多了!
“說實話,和你們的所謂‘友情’,帶給我的負擔遠比快樂大,也就欺負彆人的時候有點兒意思!結果呢,莉莉·伊萬斯一句話,你們要‘改邪歸正’了?萊姆斯,你的級長我沾不到什麼光,詹姆的男學生會主席也一樣,要來有什麼用?
“什麼背不背叛的,怎麼說得那麼嚴重?你找到新工作難道不要好好乾嗎?格林格拉斯殺了多少傲羅和鳳凰社成員,她有告訴過你們嗎?那個年代,要麼黑,要麼白,中立隻會死得不明不白!鄧布利多不會給我的東西,黑魔王會給,至少他許諾過。”
尖叫棚屋裡一片死寂,隻有屋外夏蟲唧唧,穿過木板的縫隙,一蓬一蓬地傳進眾人的耳朵裡。
“他許諾的內容也包括把你變成這副鬼樣子?他給你的東西我們沒看見,但他至少把你原來的臉拿走了,你口口聲聲你媽你媽,你媽現在見了你還敢認嗎?”羅恩不可置信地指著他,“你們食死徒有自己獨特的審美?”
佩迪魯的臉猛地漲紅了:“那是格林格拉斯乾的好事!她那是惱羞成怒!看來她也沒說,那天他們一個個被我逼得多麼狼狽!”他瞟向西裡斯,顏色詭異的菱形眼珠子裡閃爍著得意而惡毒的光:“那天你不是也在嗎,西裡斯?為什麼不給孩子們講講?晚上最適合講這種故事了,哈利也到年紀了不是嗎?也讓他們看看,他們為人師表的斯內普教授——”
“啪”的一聲,一個鮮紅的巴掌印出現在佩迪魯臉上,很快就變得又青又紫。
“黑魔法,我還是自己來吧!”哈利已經拿回了自己的魔杖,向西裡斯笑笑,“你不用說了,蟲尾巴,我都明白了。”
彼得·佩迪魯也沒辦法再說了,赫敏顯然已經學會了那三種不同的禁言魔咒,他的舌頭和上顎被黏在了一起,無法掙脫。
“典型的蛀蟲心態,凡事都是彆人逼你的,你永遠是那個不得已的可憐人,是不是?”哈利的眼裡很快滲滿了淚水,“原來我爸爸就是死在這麼一個敢做不敢認的小人手裡,我們都以為他是被友情背叛,原來隻是他們一廂情願。”
他終於忍不住哭了起來,上一次他哭成這樣,還是第一次來到父母的墓前。
羅恩和赫敏連忙抱住他,可他們卻根本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對好友痛苦的束手無策令他們感到慚愧,三個小巫師互相依偎在一起,沒怎麼著就都哭了。
成年巫師的情況也沒好到哪裡去,哪怕對於佩迪魯來說,剖析心腸、披瀝肺腑也不是什麼很舒適的體驗,一時間現場情緒最穩定的是英雄貓貓克魯克山。
過了許久,哈利才重新握住了那個吐真劑的藥瓶。他甚至還帶了記錄的紙筆。
“開始吧。”
“第一個問題,你從哪一年哪一月開始背叛鳳凰社?”
“1978年8月。”
“你與食死徒誰先接觸的誰?誰是你投誠的領路人?”
……
“差不多了吧,還有什麼問題嗎?”哈利籲了一口氣,主要是問赫敏,在邏輯周密這一點上,這裡所有人加起來都比不過她。
“沒有了。”赫敏神情有些遲疑,“哈利,你真要……”羅恩在一邊配合地比了個割喉的手勢,看上去也猶猶豫豫,怪不讚成的。
“當然不。”哈利微微一笑,“我食言了,打一開始就是騙他的。”
赫敏鬆了口氣,隨即又深深地擰起眉,顯然哈利這種行為也不太符合她的價值觀。但是……還能怎麼辦呢?適應能力超強的格蘭傑小姐已經都做好哈利和西裡斯爭著殺佩迪魯她到底先攔誰的心理預案了。
“咦,還不到午夜?”哈利看了看時間,“比和斯內普教授約定的時間要早,要不我們再等等?”
“他可未必敢來,”西裡斯哼了一聲,“他上次在尖叫棚屋嚇得——”
盧平警告般地大聲咳嗽了一聲:“走吧,收拾收拾東西,帶上彼得,去找校長。”
“西裡斯。”哈利不忘了提醒他,“我敢發誓,一會攝魂怪聞著味兒就來了,你今天當了這麼久的人,他們不會毫無察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