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各自找座位坐下的學生們還沒來得及咧開嘴,就當場愣在原地。
“部長認為充分的理論學習足以應對黑巫師的襲擊,但我來之前去考試局翻了翻曆年真題和考綱,發現根本就不會考,實戰也用不上,學了乾嘛?咱們省省錢,也省省時間。”阿波羅尼婭一揮魔杖,所有人的麵前都出現了一杯無酒精的黃油啤酒,還有一包蜂蜜公爵出品的零食,“第一堂課呢,我們先聊聊天,待會兒早點下課,以後就上自習吧——知道什麼是自習嗎?”
“或許您指的是,我們可以帶自己的作業來寫?”赫敏不確定地說。
“格蘭芬多加十分!”阿波羅尼婭打了個響指,“不明白的可以問我,不過最好彆太指望——我都畢業快二十年了。”
“可我們還要考O.W.Ls呢!”羅恩壯著膽子說道。
“你們落下的豈止是這一年?”阿波羅尼婭扳著手指頭數,“拜奇洛和洛哈特所賜,基礎就沒打好,也就盧平還不錯,穆迪也有點兒自由得過分了,不是嗎?”
“您剛才說,您看到了考試局的內部資料。”帕瓦蒂·佩蒂爾有些興奮,烏亮的黑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她,“這肯定不會是白看的,您會教我們的吧?”
“難道學習隻能在課堂上嗎?自習課上寫完了作業,空出來的時間難道要用來下盤巫師棋?”阿波羅尼婭意有所指地說,話鋒一轉,“但是,在這裡,在黑魔法防禦術教室,我絕對不會教你們哪怕一條咒語。”
赫敏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她已經完全讀懂了阿波羅尼婭的“暗示”。
“是部長要求您這麼做的?”冷眼旁觀的哈利忽然說道,態度有些尖銳,“他在害怕什麼?他在防備什麼?”
“你沒舉手,波特先生,所以這個問題我不會回答你。”阿波羅尼婭從講台下摸出一隻紅色的易拉罐,用魔杖敲了敲,罐身立刻就像剛從冰箱裡拿出來一樣,絲絲縷縷地冒著寒氣,她痛快地喝了一大口,舒服地直皺眉,“剛才忘了,現在我們來布置一下本門課程唯一要求你們做的作業,當堂完成即可。”
她豎起魔杖,嚴肅地、煞有介事地大聲喊道:“神秘人沒有回來!”
教室裡安靜極了,片刻之後,赫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笑什麼,不要笑!”她假意責備道,又不停催促,“快點!快點啊!快和我一起,喊完這一聲,咱們的任務就完成了。”
“您怎麼能這麼兒戲呢?”納威看不下去了,“這是生死攸關的事情!”
“沒有舉手,隆巴頓先生。”孩子被她氣得一呆。
赫敏拚命地忍著笑,一邊斷斷續續地重複了一遍“伏地魔沒有回來”,羅恩不明所以地跟著照做,哈利無可無不可地動了動嘴巴。小巫師們似乎現在才發現,救世主三人組竟然是直呼其名的,一時間有害怕的、有崇拜的、有厭惡他們出風頭的,還有躍躍欲試想跟著學的。
“上學期結束的時候,鄧布利多教授似乎並沒明說哈利遭遇的邪惡黑巫師是誰。”迪安若有所思,雙眼賊亮,“他隻說巫師界將會遭遇前所未有的劫難與危機,黎明從未降臨,來自過去的陰影將更加黑暗。”
“這不就是說神秘人嗎?”西莫不服氣地說。
“你怎麼解讀都可以啊!”羅恩跟他杠,“我還說是格林德沃越獄了呢!”
“所以福吉部長是不願意神秘人回來咯?這些話在他看來就是說神秘人唄!”
“廢話!誰願意神秘人回來啊!”
“這是單憑意願就能決定的嗎?你閉上眼睛,阿瓦達索命咒就會自動避開你嗎?”納威忍無可忍地吼了一句,“當縮頭烏龜有用嗎!”
西莫被他吼得不敢動彈,囁嚅道:“你說我有什麼用啊,他們都那麼說,報紙上說‘巫師世界和平如昔、有心之人煽動作亂’說了一個暑假了!”
“那隻能說明,說的人和信的人都是愚蠢的呆瓜!”哈利冷冷地說,“伏地魔還什麼都沒做呢,我們內部就先分裂了,我要是他,晚上做夢都能笑醒!”
“你以為就你不樂意伏地魔回來啊,西莫?”羅恩氣得喝了一大口飲料,再心大的人這幾天都感受到了來自全校的惡意,“我們閒著沒事給自己找這不痛快乾什麼?”
“《預言家日報》上說——”
“說什麼?說我嘩眾取寵?說鄧布利多沽名釣譽?”哈利立即反問道,“你倒是說說,我從這些名氣裡得到了什麼?鄧布利多曾經三次拒絕魔法部長的職位,他們求著他乾他都不乾,沒道理他今年突然又想了吧?那把椅子是鍍了金了?”
阿波羅尼婭氣定神閒地看著小巫師吵架,心裡盤算著這成功經驗要怎麼在其他學院身上複刻,眼看著那幾個立場本就不堅定的牆頭草已經動搖了,隻是憤怒於哈利他們的用詞太不客氣而已——沒辦法,她不能為了讓大家同仇敵愾就放烏姆裡奇下場,這不是因噎廢食是什麼?
“好了、好了!”她笑吟吟地拍了拍手,很高興這一通嘴仗下來她準備的零食飲料都用上了,“累了就歇一會兒,放鬆一下大腦,我們來想一個問題——黑魔法的定義是什麼?或者說,究竟怎樣才算黑魔法?”
乾!真的會有人用這種方式“放鬆”嗎?
哈利翻了個白眼,不得不承認,他居然有些懷念阿波羅尼婭的說教了——因為她從來不說那些一本正經的大道理?
“那些傷害他人的,”拉文德·布朗乖乖地舉起了手,“或許?”
“那我就又要問了,黑魔法與惡咒和毒咒又有什麼區彆?”
“黑魔法會為受害者造成不可逆轉的傷害,最嚴重的阿瓦達索命咒會死。”納威猶豫著,再次忘了舉手,但這一次阿波羅尼婭卻沒有無視他。
“殺人很難嗎?”她從鼻子裡笑了一聲,“非得阿瓦達索命咒?”
一道光芒閃過,羅恩變成了一隻小巧可愛的白底黑黃花的梗犬,他驚慌失措地四處嗅嗅,一邊憤怒地汪汪叫一邊往哈利懷裡鑽,嗓門極大,態度極差。
“教授!”赫敏被這突如其來的一手震得呆在原地,其他的格蘭芬多們已經嚇傻了。哈利給羅恩撓著耳朵,就肢體語言來看他還挺舒服的。
“如果我用漂浮咒把它飄到天文塔那麼高,再一鬆手——啪!”阿波羅尼婭做了個安撫的手勢,轉頭把羅恩變了回來,隨手又把赫敏變成了一隻水獺,哈利已經麻木了,“或者把格蘭傑小姐扔進老虎、獅子等掠食者的嘴裡,嗷嗚!”
恢複人形的羅恩伸手想擼赫敏,挨了一爪子。
她放過赫敏,魔杖又點到哈利,哈利躺平任變——一條魚翻著白肚皮,尾巴徒勞地拍打著課桌。
“這次我什麼都不用做了,隻要等著就好了,不是嗎?”阿波羅尼婭笑道,高抬貴手在哈利窒息前念了反咒。
除了多少知道這人怎麼回事兒的鐵三角之外,其餘的學生看她就像在一頭披著人皮的魔鬼。
“害怕了?這種程度的變形術你們在畢業前能掌握,就已經是能和校長比肩的天才了,所以我才敢稍微透露一點點。”阿波羅尼婭抽空給毛衣針換了個紫色的線,“都說巫師不那麼容易死,其實不然,準確地說,應該是在能夠及時求援並就醫的情況下,巫師相對不容易死。”
“那、那您說什麼是黑魔法呢?”帕瓦蒂戰戰兢兢地問,手都不敢舉高,還在顫顫巍巍地發著抖。
“我隻負責引導你們思考,佩蒂爾小姐,而不是武斷地下結論,這不符合我作為一名教師的操守。”
哈利差點兒笑出聲,餘光看見羅恩也死死揪著自己的袍子。
“這個問題沒有正確答案,考試也不會考,我們隻是閒聊天嘛!”阿波羅尼婭低頭數著半成品毛織品的針數,“眾所周知,使用不可饒恕咒會在阿茲卡班牢底坐穿。但如果一個人被黑巫師逼到絕境,用索命咒反殺了敵人,他該怎麼算呢?想象一下,這事兒如果發生在你們自己身上,你心甘情願坐這個牢嗎?你服氣嗎?”
“非得是索命咒嗎?”納威問道,“我可以用昏迷咒把他打昏,然後捆起來交給傲羅。”
阿波羅尼婭挑了挑眉:“果然是沒經曆過實戰的小孩,問出這種傻問題。”
“隻有死咒是無法被抵擋的,納威。”赫敏小聲提醒道,納威給鬨了個大紅臉。
教室裡一時間隻有大家“吭哧吭哧”埋頭吃零食的聲音,小巫師們無辜地發現,學了四五年的黑魔法防禦術,防禦術學得不怎麼樣吧,居然連黑魔法是什麼都不太知道了。
格林格拉斯教授言出必行,眼看沒人再說出自己的想法,零食也都吃得差不多了,乾脆爽快地宣布下課。哈利渾渾噩噩地夾在人群裡,都快走到格蘭芬多塔樓了,他才突然意識到什麼,然而赫敏比他反應更快,已經轉身跑走了。
教室空著,阿波羅尼婭已經回到了辦公室,哈利進門時她正從毛衣針上擼下那個四不像,團吧團吧交給一個小精靈。
那間寄宿過黑魔法生物、又擺滿過黑魔法探測器與窺鏡的辦公室如今已經回歸了它本來的簡單麵貌,樸素得令人疑惑,仿佛阿波羅尼婭隻是臨時借這裡歇歇腳而已。
“來得正好!”她抬頭一笑,“我還打算讓布魯帶去給你呢,喏!”
一張長長的羊皮紙自動從桌上飄向赫敏,哈利探頭看了一眼,才發現是黑魔法防禦術的參考書單。
“上麵所有的書都可以在圖書館和有求必應屋裡找到,咒語可以問哈利要,我們早就開給他了。”阿波羅尼婭正在跟滿臉不情願的小精靈討價還價,隨口一說。
羅恩拐了赫敏一下,她才從書單上抬起頭來。“您要送小精靈衣服?”她又驚訝又困惑。
“格蘭傑小姐也覺得這是一件衣服!”布魯委屈地說,“您送了我一件衣服!”
“你覺得它是衣服,它才是衣服啊!你要是不願意,那它就不是。”阿波羅尼婭好聲好氣地哄他,“何況我也不是送給你的,你拿去放在廚房裡,總有一天,會有一位需要衣服、想要衣服的小精靈拿走它,或許過去十年、二十年它都隻能放在角落裡長青苔,但一百年、兩百年後,如果霍格沃茨依然還在,這會成為一種習俗也說不定。”
以哈利的眼光來看,這確實不能算是一件衣服,它隻有連在一起的兩隻袖子,勉強可以被穿起來,但肩膀頭又挖了兩個洞,但衣服所承擔的基本功能——遮蔽、保護、取暖和美觀,那是半點兒都不沾。
“所以霍格沃茨會消失?”羅恩驚恐地問,這孩子的關注點總是這麼奇葩。
阿波羅尼婭茫然地抬起頭來:“你們怎麼還沒走?還有事?”
“你為什麼會來當教授?”哈利直截了當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