隕落(2)(1 / 2)

當夜,霍格沃茨無人入眠。

教授們和鳳凰社成員忙著打掃戰場、修整城堡、安撫學生,還要輪流去捅一下福克斯的屁股,讓它叫兩聲營造氛圍。宵禁自然形同虛設,但破天荒的,沒有任何一個學生犯夜亂跑,鄧布利多去世的消息已經在學生之間傳開了,對孩子們來說,這無疑意味著天塌了。

哈利躺在床上,耳邊全是納威、迪安和西莫的啜泣聲,他相信格蘭芬多的每一間寢室都是如此,赫奇帕奇和拉文克勞也一樣。就連斯萊特林……失去了鄧布利多的庇佑,那些不願意摻和這些事的斯萊特林,每年都有好幾個的,現在也不得不直麵爭鬥了。

阿波羅尼婭的突發狀況並沒有打亂鳳凰社穩步推進的計劃。第二天的《預言家日報》已經刊出了阿不思·鄧布利多的訃聞,與此同時,無數隻攜有訃告的貓頭鷹飛上天空,葬禮就定在學生們離校的那一天。

再不於眾目睽睽之下趕緊埋了,人就該醒了。

葬禮上吊客如雲,氣氛靡喪,許多家長也親自趕來了,哈利明白,他們來是為了徹底帶走自己的孩子,巫師世界不是隻有霍格沃茨一座學校,但目下最危險的一定是這裡。

魔法部部長阿波羅尼婭·格林格拉斯沒有來,代替她出席的是特助珀西·韋斯萊。差不多的人都知道,部長女士自開春以來身體就欠佳,如今終於被鄧布利多的死訊打擊得大病一場,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一明一暗兩位領袖一死一病,人心不渙散個沒邊兒才怪!

對於伏地魔來說,這卻是一場皆大歡喜、四角俱全的完美襲擊:年輕的小馬爾福開路,斯內普接引,格林格拉斯動手,安東寧·多羅霍夫撿走魔杖,他的仆人們人人有功勞,人人吃蛋糕。對於其他食死徒來說,雖然沒造成鳳凰社成員的傷亡,但他們等於是被埋伏了,能全身而退,戰損率為零,怎麼又不能算是一種勝利呢?

比去年在魔法部強太多了啊!任務目標還完成了呢!鄧布利多死了!

一股久違的喜悅氣氛在食死徒之間蔓延,自上而下,蠢蠢欲動,都想知道下一步要怎麼辦。但從彼得伯勒到馬爾福莊園,甚至風光不再的萊斯特蘭奇堡,都沒有傳來任何消息。

1997年,英格蘭,劍橋郡,彼得伯勒,格林格拉斯邸。

斯內普走進二樓的一間套房。

流蘇窗簾低垂著,室內昏暗,但仍能看出裝潢陳設都是二十年前的老樣子。時移世易,他們都老了,唯獨這套他們先後住過的房間還固執地留存住了時間。

魔法是不朽的,但人不是。

他推開臥室的門,一眼就見到大床上正昏迷的女巫。誰也不能指望食死徒會體貼地為同事放下帷幔、理好被褥,她深陷在層層疊疊的紡織物裡,一眼看去隻剩張慘白的臉,仿佛要因為這場莫名其妙的“流產”而死去似的。

或許帶她回來是個錯誤,早知道會被留在黑魔王眼皮子底下安置,還不如讓她被鳳凰社“俘虜”,總能找到辦法脫身。

斯內普走到床邊,下意識將手按在她小腹的位置,現在那令人不安的弧度已經不見了。

他自始至終也沒能明白,那是個什麼“東西”,竊取了她的生命力與精力,希望黑魔王也不明白,希望他留她下來,不是為了徹底地搞明白。

斯內普不喜歡歎氣,否則他也走不到今天。這些日子他更多地想起往事,想起“那個把全班師生漂上天的斯萊特林一年級”,想起“死而複生”的麗塔·斯基特和多洛雷斯·烏姆裡奇,難道這些都和“流產”一樣,是被“製造”而產生的副作用?是個故障?

他不想用一台機器來比擬自己的朋友,機器是有使用年限的,“巫師製造”也一樣。

今天的天氣不錯,陽光強烈,多虧攝魂怪仍然滿世界亂飛,所以並不炎熱。鄧布利多為自己選了個好日子!但這樣的環境顯然不適合一位病人,光線昏暗,空氣渾濁,斯內普走去拉窗簾,沒有用魔杖。

他下一刻就後悔了,因為伏地魔正在毒草花園裡散步,而且一抬頭就看見了他。

斯內普退了幾步,因為伏地魔來了,為了給他讓路,一整麵玻璃窗與窗簾都消失了,牆上隻有一個新鮮的大洞,露著灰磚與石泥粗糙的茬邊兒,“呼呼”地往房裡灌著冷空氣。

“真高興你回歸了悠閒的生活,西弗勒斯。”伏地魔輕聲打了個招呼,看起來心情不錯,“以後再也不用去霍格沃茨哄孩子了,是不是?”

“天文塔上的對話沒有外人知道,大人。”斯內普明了地說,“鄧布利多生前曾無數次地宣告他對我的信任。”

“所以,”那雙血紅的眼珠子毫無感情地盯著他,“你把黑魔王的事業未來,寄托在鳳凰社‘可能’會相信你上?”

“不敢。事實上將會有一份遺囑被公布,早就準備好了的。”斯內普早就摸透了黑魔王的脾氣,絕對不能一次性打出所有的牌,但太拖遝也會送命,“由魔法部出麵,它會讓所有人相信鄧布利多是遭遇惡咒時日無多後自願選擇走向死亡。我萬分希望這件事會寫在魔法部部長的備忘錄上,允許秘書代理的那種。”

他們一齊看向大床上昏迷不醒的阿波羅尼婭·格林格拉斯,現任魔法部部長。

“女巫。”伏地魔意味不明地感歎著,“總是會被一些無足輕重的小事絆倒,她們很容易昏頭,把人生的航船導向一片災難的海域。”

斯內普謹慎地沒有開口,他有預感這話題最終還會引回他身上。因為阿波羅尼婭還在昏迷,黑魔王不會對一個聽不見的人多費口舌。

果然。

“你深受其害吧,西弗勒斯?”伏地魔意味深長地說,“一次,又一次,然後又一次。”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大人。”

“你的孩子在哪裡?”伏地魔失聲笑了起來,“如果不是阿波羅尼婭莽撞非要逞強,你本可以和他或者她活著見麵。”

他的……孩子?

斯內普旋即明白過來,原來伏地魔的腦回路和哈利·波特是一樣的。這是個好兆頭,這意味著如果一定要在黑魔王六邊形的魔法天賦裡找一塊短板,那就是他對怎樣醫治好彆人絲毫不感興趣。

“扔在霍格沃茨了,大人,提前上學也沒什麼不好的。”斯內普輕鬆地說,“何況那也不是我的孩子。”

“噢……”哪怕是伏地魔,對這種情況都有點兒不太適應,“看起來我應該對盧修斯更好一點,畢竟馬爾福家是食死徒裡難得的模範家庭,夫妻和睦,還培養出一位優秀的下一代。”

斯內普再一次沉默下來,在黑魔王麵前當然是少說少錯的。

“你沒有辦法讓她醒來?”伏地魔的獨角戲唱得有聲有色,“我怎麼聽拉巴斯坦說,阿波羅尼婭曾經親口承認自己孕育生命的器官有所缺陷?”

“或許正是這個原因,大人,魔法對新生命的誕生過程無能為力。”斯內普借此機會重新梳理腦海中的一切,“聽說她這半年都為此困擾,現在又……”

如果事情能如此定調,那樣也好。一位很難生育的女巫偶然懷孕,被劇烈的孕早期症狀折磨得痛苦不堪,但孩子還是毫無預兆地流產了,她深受打擊,大病不起——哪怕站在巫師的立場,這個故事也是合理的。

除非黑魔王非要挖空心思找出那個“奸夫”是誰。哈利·波特成年在即,他應該沒有二十年前那麼閒。

“我對你們複雜的情感生活沒興趣。”伏地魔譏諷地笑了起來,“新生命已經離她而去了,但你仍然宣稱你做不到,或許是因為你無能,或許是你心軟,那都沒關係。伏地魔大人總是不得不為他的仆人收拾爛攤子。”

斯內普心裡一沉,但是已經來不及了,伏地魔將魔杖指向阿波羅尼婭的小腹,說:“鑽心剜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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