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接下來的半小時內,阿波羅尼婭聽說了一個纏綿悱惻、千回百轉的悲戀故事,滿是陰差陽錯的誤會與擦肩而過,當黑暗被光明驅散的前一刻,以光明為名的女主角倒在了亂世的陰影裡。
“好、好……”她歎為觀止地鼓了鼓掌,英國巫師有自己的瓊瑤是吧?
“我認識那位編劇阿姨。”維克托娃喜滋滋地說,“她說雖然名字改了,但故事是有原型的。”
“相比於原型,我更想知道那位編劇女士是誰。”阿波羅尼婭已經繃不住嘴角的笑容了。
“她和你一樣,都是亞裔!”維克托娃相當乖巧,“她曾和她的丈夫一起為女主角的原型工作。”
“維姬!”羅恩大喊一聲,“你乾脆把我們全賣了得了!”
秋·張!!!合理的,十分合理……阿波羅尼婭又好氣又好笑,越是想忍越是忍不住,乾脆伏在沙發上笑了起來。
“很好笑嗎?”維克托娃皺著眉。
“等你到了我這個年紀,對一些事情的看法就不一樣了。”她說,“或許我的態度冒犯了你,我得道歉。”
“你這個年紀?”維克托娃懷疑地觀察著她的手、脖子和頭發。
“當一個女人不用結婚、不必撫育兒女、不必處理家務、擁有一份還算成功的事業並恰好家境優渥,那自然而然地就會顯得年輕。”
“嘿,你說的好像我嬸嬸!雖然她有孩子!”維克托娃驚叫起來,“她明明比我叔叔——就是他——還大幾個月,現在看上去比我小姑姑還要年輕。”
“那是因為金妮是個運動員!”羅恩滿腦子都是魔法法律執行司裡的那根指針,它一定在泄密和不泄密之間抽風似的危險擺動,“你每天風吹日曬你也會這樣!”
他腦子一熱,脫口而出:“赫敏每天幻影移形上下班,要是她樂意,連太陽的臉都見不著!”
維克托娃倒抽一口冷氣,捂住了嘴。
完了,羅恩心想,魔法部的警鈴一定響了。要是哈利因為他說漏嘴而被從家人身邊叫回來,他一定會殺了他!不,不一定,說漏嘴的泄密事件都是小事情,不用驚動法律司司長的大駕,或許他自己就可以解決,說起來他和維克托娃兩個巫師,怎麼就被一個麻瓜壓製得死死的?
“羅恩·韋斯萊!”他懊惱地錘自己的頭,“你四十了,不是十四!”
阿波羅尼婭終於忍不住了,哈哈大笑起來。她笑得喘不上氣,整個人差點滑到地上去,漸漸地她覺得渾身無力,手腳開始發麻。
老毛病又犯了。阿波羅尼婭指了指茶幾上,羅恩還在懵圈,維克托娃已經機靈地把那份《泰晤士報》遞了過來。她艱難地折著報紙,忽然聽到一聲門響。
“閃開!”斯內普大步走了過來,倒空懷裡那個裝著法棍的牛皮紙袋,將袋子罩在她口鼻上,“你們兩個,滾出去!”
阿波羅尼婭攀著斯內普的手臂,自己有規律地調整著呼吸,慢慢地才覺得好多了。
“你再不回來,就乾脆彆回來了。”她伸手從他的外套口袋裡摸出手機,“沒電了,大哥!要不你揣塊磚吧,看著還氣派!”
“你怎麼知道不是你打沒電的?”斯內普不動聲色,想起今天早些時候,在另外那個房間,她也是這樣攀著他的手臂,懇求他給她個痛快。
“的確是我打沒電的。”阿波羅尼婭冷笑著調出賬單,“因為你還欠費了。”
他倆這樣旁若無人,讓懷揣最後一絲責任感而鬥膽沒敢“滾出去”的羅恩·韋斯萊目瞪口呆。
“哈利不會原諒你了。”他喃喃地說,“你居然……”
“這位先生,你是不是也太入戲了?”阿波羅尼婭作出一副又要笑的樣子,“這可不是在展會上!你待會兒要怎麼回家,從這裡‘biu’的一聲消失嗎?”
“當然是坐地鐵!”維克托娃雖然塌房了,但仍對自己抱有怎樣的義務有著清晰的認識,“不好意思,彆看我叔叔長得老,我們家其實是他最喜歡哈利·波特!”
阿波羅尼婭再次大笑起來,連斯內普臉上也隱隱有些笑意,但他不想在韋斯萊們跟前表露,便將他們扔出去算完。
白天的賬沒算完,兩人誰都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阿波羅尼婭在做出選擇之前就知道自己無可避免地將與故人重逢,但這兩個顯然都不怎麼聰明——韋斯萊家年長的兒子們各有各的機靈,這姑娘也不知道隨了誰了。
當然,或許戰後出生的“和平一代”就該有這樣的脾氣。
魔法部裡,震天響的警鈴剛剛散去。部長女士坐在自己的椅子裡,頭疼地看著丈夫和侄女。
“或許讓你去是個錯誤。”珀西·韋斯萊評價,“維姬雖然冒失,但她其實一句話都沒說漏嘴。”
巫師社會正在以一種被動狀態緩慢融入敞開懷抱的麻瓜社會,現在他們不必再為奇裝異服和魔杖憂慮了,“說漏嘴”反而成了最容易泄密的理由——除了非常專業的Coser,普通人誰都不會套上袍子拿上假魔杖,就滿口“專業術語”說個沒完。
“你管呢,反正現在沒事了,那就是個麻瓜。”羅恩手撐在赫敏的桌子上,“斯內普居然移情彆戀了,你能信?”
“不行嗎?”赫敏反問他,“已經二十多年了。”
“也是,當初哈利的媽媽——嗷!”珀西一腳蹬過一個旋轉椅,正好撞在羅恩膝彎上,他反而更不肯屈服,“怎麼了?存在過的事有什麼不能說的?”
“你確定她真的不是……不是阿波羅尼婭?”赫敏深吸了一口氣,覺得自己一顆心“咚咚咚”跳得飛快。
“不是啊,那真的就是個麻瓜。”羅恩迷惑地說,“你怎麼了,親愛的?你忘了,她的靈魂已經像她的屍體一樣消散得無影無蹤了,哈利這些年一次也沒召喚出來。”
“召喚不出來才是不正常的,或許意味著她的靈魂依然……還在。”赫敏眉頭擰得死緊。
“那是個怎麼樣的人?”珀西乾脆把外麵等著的維克托娃叫了進來,“和斯內普教授住在一起的麻瓜。”
“房客。”維克托娃嚴肅地糾正,“她看上去挺年輕的,熱情、有禮貌,說話很風趣,最重要的是,她完全不害怕那位先生。”
“你問她有什麼用,維姬才多大,她壓根就沒見過真的!”羅恩大咧咧擺了擺手,“絕對不是,我保證,彆的不說了,至少她的笑容是真心實意的,以前都好假,看著特彆虛偽,隻是想讓你聽她的擺布。”
“那是因為對付你不需要她用真心。”珀西煩躁地說。羅恩眼睜睜看著妻子點了一下頭。
“你們才相處了兩年。”羅恩難以置信。
“她的計劃裡沒有你,羅恩。”赫敏無奈地說,“所以她不需要對你用心,她離開,你也沒什麼感覺,不是嗎?”
“你們這些‘計劃中人’難道不是被她集體擺了一道嗎?”羅恩更困惑了,這個問題他這些年就沒搞懂過,“你們的感情難道不值錢嗎?不值得顧慮嗎?她拍拍屁股死了,留下你們一個個失魂落魄的,多氣人呐!”
三個大人吵架,旁邊的維克托娃已經聽傻了。
“等等、等等!”她舉起雙手,“你們說的那個人,她真的是——索萊耶?”Ⅴ
“誰?”珀西一愣,“噢你說的是戲裡……沒錯,我們說的是她。”
“可是——”維克托娃立即急眼了,“可索萊耶她明明……”
“純潔善良溫柔樂觀是吧?”羅恩憐憫地看著她,“不沾邊啊完全不沾邊,都說你是看戲看傻了。”
“我們都承認秋的文筆是第一流的,她很注重風景、意象的描寫,這使她的抒情風格清新自然。”赫敏笑了笑,意思就是說,除了文筆之外哪哪都不對頭。
這一夜,隻有維克托娃·韋斯萊小姐飽受打擊,這已經不是塌房這麼簡單了,她連地基都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