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後站在門口,進也不是,走也不是。
隻能乾笑了兩聲:“沒有啊,我怎會躲你呢?”
“那您今早天不亮就出門了?您去了何處?”儘管對麵神情依舊慈愛,可他卻不似昨日那般好糊弄了。
說好的等父親回了昭仁殿便向他言明,結果一大早父親不僅未從昭仁殿出來,連母親人也不見了。
這事兒怎麼看怎麼蹊蹺。
“我...”她眼底閃過一絲心虛,但很快反應過來,這小子憑什麼來質問自己啊?
於是立即拾起為人母親的氣勢,挺胸抬頭走進去,道:“我的行蹤何時輪到你來質問了?你還把我這個母親放在眼裡嗎?”
蕭祁頌一聽便急了:“我不是這個意思,隻是您昨日答應我的,說等父親回來便同他說提親一事,我今早過來您人就不見了,我難免會多想。”
湯後緩緩坐下,歎了聲氣:“頌兒啊,不是阿娘不想說,是你爹實在太忙了,昨日喝得爛醉回來,人才剛清醒一會兒,又去勤政殿了,阿娘找不到機會下口啊。”
“那怎麼辦?明日就要驚蟄了,我答...”話一出口他立即止住了嘴。
好險,差點說漏了。
湯後正垂首抿茶,未曾注意他的神情,隻隨口問道:“嗯?你說什麼?”
“沒,沒什麼。”
“哎呀,不是同你說了嘛,此時莫要著急,就算你爹答應了,明日也來不及提親啊。”
話落,她側身放下茶杯。
茶托與桌麵即將相觸的那刻,豐潤的手倏地頓在了空中。
等等,驚蟄?
一個主意靈光閃現般出現在她腦中。
對呀,明日是驚蟄,那便可以此為由舉辦一場盛大的騎射比賽,遍邀全上京城的達官顯貴、名流世家。
屆時馬一騎、風一吹、想出風頭的出風頭、想結交的去結交,說不定墨兒就能遇見真正讓自己心動的女子了呢?
退一萬步說,就算墨兒沒有,那萬一頌兒有了呢?
雖然變心不可取,但如今這兩難的局麵不就有辦法能解了嗎?
想罷,咚的一聲,湯後趕緊放下茶杯,身子朝向蕭祁頌,笑容滿麵地衝他招了招手。
“頌兒啊,來來來,過來。”
蕭祁頌走過去,便見母親也站起身來,雙手握著自己的雙肩,一雙眼睛打量著自己全身上下。
嘴裡感歎著:“我們家頌兒真是長大了,都比阿娘高了一個頭了,若是穿起騎裝,一定是全上京城最俊的公子。”
騎裝?怎的突然提起騎裝了?
不過這番誇獎他還是很受用的,於是揚起下巴道:“那是,你兒子貌比潘安呢,可不俊嘛。”
“......”湯後旋即拍了他臂膀一掌:“誇你幾句還上天了。阿娘同你說啊,明日我打算舉辦一場騎射大賽,這不是驚蟄了嘛,春光好時節,人也該活動活動,你帶著阿瑩去參加,給娘爭個第一名回來,知道嗎?”
蕭祁頌正疑惑著,為何突然要舉辦騎射大賽?
可一聽到後麵那兩句話,以為母親這是默認他們在一起了,心裡一高興,便懶得追究其原因,喜笑顏開地點了頭。
望著兒子欣喜離去的背影,湯後不自覺長歎了聲——
唉,這是自己最後一次幫他了,也隻能幫到這兒了。
剩下的,聽天由命吧。
人常說,多子家庭,最忌諱的就是一碗水端不平。可人心都是肉做,這一碗水,其實永遠無法真正端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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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曉時分,天青色在遠處鋪開畫卷。
伴隨著一聲聲清脆的鳥鳴,春雪為自家小姐束好青絲,拿來準備好的三件騎裝供她挑選。
第一件是素淨的月白色,布有金絲暗紋,看起來乾淨利落,頗有俠女之風。
第二件是鮮紅的赤色,同蕭祁頌在巡城隊的製服是一個顏色,雖然祁頌穿著好看,但她不大喜歡這樣紮眼的顏色。
第三件則是天水碧,極有生機的顏色,卜幼瑩將她舉在身前,對著銅鏡比了比。
“這顏色最是適合春日了,對吧春雪?”她今日心情不錯,說話時眉眼都帶著笑。
春雪附和道:“是啊,襯著人也清爽。小姐,要不就選這件?”
“嗯,就這件吧。”
“是,奴婢把月白色這件也帶上吧,馬場上磕磕碰碰的,若是不小心扯壞了還有的換。”
春雪考慮得周到,見小姐點頭,便將剩下兩件拿了出去,關上房門,讓她安心在屋裡換衣裳。
卜幼瑩怕時辰晚了,不敢耽擱,動作利落地便換好了騎裝,隨後與春雪一同坐上了去皇家馬場的馬車,負責貼身保護的邢遇則在一旁騎馬跟隨。
今日這場大賽是皇後舉辦,作為主人家,蕭祁頌自然得先去賽場準備,不能與她同行。
不過她並不在意,昨日聽說湯後要舉辦這場比賽,她高興極了,來上京城半年她都沒怎麼好好玩耍過,這次終於有了機會,她才不在意能不能與祁頌一同出發呢。
隻是等卜幼瑩懷著滿腔期待到達目的地時,馬場內已聚集了不少了人。
新朝初始,皇家又是第一次舉辦此類大賽,被邀請的各家自然都想早到些,好在皇家麵前留個好印象。
卜幼瑩下車後,便在侍衛的指引下往裡走,走著走著,前方不遠處竟出現一道熟識的背影,以及......
另一道完全不認識的身影。
一位身著薄柿色襦裙的女子,正站在蕭祁頌麵前,麵露嬌羞,細聲詢問:“二殿下,我家今日得幸受邀,可我卻從未學過騎射,想著若不嘗試一番實在遺憾,又聽聞二殿下騎射了得,故來請問二殿下可否教我一些?”
卜幼瑩登時黑了臉。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