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深城。
悶熱的夏季維持了好幾個月後,前天一夜入冬,溫度驟降。
寒冽的風伴隨著細雨,又濕又冷,冷意像穿透衣服,直直往人的骨頭裡鑽。
盛氏大樓,安靜的辦公區域裡,咳嗽聲此起彼伏。
突然的換季讓顏泠感染了風寒。
這次生病來勢洶洶,症狀一天天加重,導致她上班的時候完全提不起精神。
旁邊工位的袁圓聽她一直在咳嗽,讓她趕緊喝點溫水先緩一緩。
顏泠摘下臉上的醫用藍色口罩,露出全部五官。
端莊秀氣的眉眼,烏發垂落在兩肩,發質柔順,跟她身上的氣質一樣。
袁圓看到她潮紅的臉,抬起手摸了摸她的額頭,溫度灼燙。
“顏泠,你是不是發燒啦?”
袁圓見狀,拿來辦公室常備著的醫藥箱,翻找出體溫槍給她測了下。
一看嚇一跳,都燒到39度了。
“你彆工作了,快去看醫生,趁現在醫院還沒下班。”
顏泠眉目間有些憊倦,感覺自己的腦袋暈暈沉沉的。
她點點頭,強撐著身體站了起來,剛好有份文件要給領導過目,順便給自己請了個假。
顏泠從樓上的辦公室下來後就開始收拾東西,又問袁圓哪家醫院離公司最近。
聽到她說要陪自己去時,開口:“不用,我自己去就行。”
顏泠不想麻煩彆人,婉拒了她的好意。
袁圓:“那你老公呢,不打個電話給他?讓他陪你。”
顏泠握住鼠標的手指一頓,微眨了下眼,慢半拍才反應過來“老公”這個詞。
她輕聲說了句“嗯”,並無下文,便繼續剛才的動作,按下鼠標鍵、關機。
走之前她還用消毒水在自己的工位上噴了下。
袁圓猜想她剛才那一舉動是怕傳染給彆人。
不禁跟旁邊的同事感慨道,這樣性子溫柔又細心的女生到底被哪個男人娶了去,可真有福氣。
顏泠是三個月前入職盛氏的,因為長得漂亮,剛進來那天就被不少男生覬覦。
但後來聽說人家早就有主了,前不久還領了證。
盛氏的一群少男頓時心碎一地。
談及領證這個話題,其他人又想起另一個人。
樓上辦公室那位陳總,陳濯清。
年僅二十六歲就坐上盛世集團副總裁一職,長相英俊,年輕有為,品行端正又潔身自好。
公司裡有不少女生對他芳心暗許。
他前幾天突然在朋友圈發了張結婚證的照片,直接官宣。
但隻有紅色的封麵,並無彆的信息。
“陳總的那位太太,到底是誰啊,真的一點風都收不到嗎?”
正說著,旁邊的電梯門傳來“叮”地一聲響。
幾人聽到聲音回過神來,隨意一瞥,馬上正襟危坐。
一分鐘前還在討論著的男人剛好出現。
他從剛才顏泠離開的那部電梯裡走出,旁邊跟著個男助理。
身上的衣服是黑白色係,長版的男士外套搭配西裝馬甲,以及黑西褲、皮鞋。
白襯衣扣子係緊,至衣領最上一顆,脖頸處圈了條領帶,工整熨帖,隨意垂落在胸前。
陳濯清這幾天都不在總部,去了外地視察分公司,今天剛回來。
他正要去找海外事業部的負責人談點事,經過顏泠的工位時,習慣性地望了眼,發現她人不在。
陳濯清停住腳步,高大的身影落下,嗓音是好聽的磁沉,似是隨口地問了句:“顏泠呢。”
有人很快回答:“她請假了。”
陳濯清眉心微皺。
一旁的袁圓怕老板以為員工隨意請假消極怠工,連忙補充道:“她生病了,發燒39度呢,所以才請假的,剛才還一個人去醫院看病。”
隨即小聲嘀咕著:“也不知道她老公有沒有陪她去。”
陳濯清抓住重點:“哪家醫院?”
待聽到“人民醫院”四個字後他已經轉身,還說了聲:“謝謝。”
又回頭跟自己的助理交代:“等會那個會議讓盛西宇代我參加。”
幾人看他來去匆匆,滿臉不解。
袁圓更是一臉茫然,撓撓頭:“陳總剛才為什麼要跟我說謝謝?”
—
深城人民醫院。
顏泠掛了號後就坐在診療室外麵的長椅上等待。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睡著的,迷迷糊糊中
聽到有人喚著她的名字。
“顏泠。”
嗓音很輕,低低的,又好聽。
眼皮很重,她近乎睜不開眼,艱難抬起,視線朦朧地看到一張熟悉的臉龐。
頭頂的白熾光落在男人寬闊的肩頭和他那張淡漠的臉,像是鍍了層冷調的光,白且冷。
男人優越的臉部輪廓線條逐漸清晰,顏泠半眯著眼,臉色略顯蒼白,啞著聲音喊了聲:“陳濯清?”
“是我。”
陳濯清半蹲在她麵前,兩人的距離瞬間拉近。
他五官生得極好,那雙眼睛更甚,漂亮、深邃。
漆黑的瞳仁如朗星,清明有神,注視著你時,眼神直勾勾的。
“生病了怎麼沒跟我說?”
陳濯清不在深城的這兩天都有在微信上跟她聯係,基本是一些很日常的對話,問她吃飯了嗎,今天工作怎麼樣。
但顏泠隻字未提自己生病的事情。
顏泠懵了一下。
她壓根沒想到這一點。
顏泠:“感冒而已,不嚴重的。”
機器叫號聲終於輪到顏泠的名字,她剛準備伸手去拿放在腿上的包,就被陳濯清先一步接過,動作自然地拎在手裡。
顏泠看了眼,沒說話,默許了他這一舉動。
後來醫生給她開了張檢查單子,顏泠抽血做了個血常規,結果是由病毒感染引起的發燒。
顏泠是今天的最後一個病人,醫生讓她繳費拿藥後再去輸液,然後就下班了。
兩人一起走出診療室,陳濯清抽走她手上的病曆單,讓她坐回到剛才的椅子上,叮囑道:“我去繳費,你在這裡待著。”
繳費區在一樓大廳,有不少人在那裡排隊。
陳濯清長得帥,個高腿長的,人往那裡一站,在人群中很是紮眼。
等待的時候時不時地看向顏泠那邊的方向,確認她人是否還在原地。
隔著人群,兩人的視線在空中短暫交彙。
對上陳濯清目光的那一刻,有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在顏泠胸口翻湧。
她先移開視線,碰巧這時她媽媽打來電話,問她怎麼還沒到家。
得知她現在人在醫院輸液,說道:“那媽媽現在過去陪你。”
“不用。”顏泠擔心自己媽媽的身體問題,下意識拒絕。
看了眼那邊還在排隊的男人,實話說道:“陳濯清在我身邊。”
“小陳出差回來啦,那就好。”她媽媽在電話那頭似是鬆了一下口氣。
又有意無意地感慨了一句:“有個男人在你身邊,媽媽就放心了。”
後來陳濯清幫她去藥房拿藥,帶她去輸液室找護士紮針,自己又去外麵給她買點吃的回來。
從他出現後,顏泠全程都處在一種被動的狀態裡,乖乖聽話,被他牽著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