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誘惑(1 / 2)

明文山個子不高,體態均勻,穿深藍西裝,沒係領帶,戴一副平光護目眼鏡,儒雅隨和。

隻是手上捏著雞毛撣子,瞧上去有幾分火冒三丈的滑稽。

“接電話,不敢接嗎?”明文山臉黑的,像剛從老非洲挖煤回來,用雞毛撣子指著明意的鼻子問。

明意嚇傻掉,支支吾吾,“是、是大哥。”

“接!!!”明文山嗷嗚一嗓子,腦袋頂上黑煙滾滾。

要不是看到視頻,他都不知道逆子大駕光臨啊!

明意被噴一臉血,閉眼接通,心中默念:再見了大哥,今晚我送你去遠航。

明徹正在開車,“明意,先不要回家。剛接到消息,爸爸去我那裡了,千萬不要上樓,等我先去處理。”

“哼。”明文山抖著雞毛撣子冷笑。

明意捧著手機不敢吱聲。

明徹感覺到不對,“明意你聽見了嗎?你在哪裡?”

“我發現你是真喜歡給他當爹啊!要不這爹讓給你算了?”明文山走近了,對大兒子展開嘲諷大法。

手機那邊一陣窒息的沉默。

爸爸嗓門真大,元氣十足,目測一口氣能吃倆王八。

明意又欣慰又害怕,百感交集隻能求救大哥,“哥你快回來吧,爸爸要把咱倆撈上來挨個放血。”

“嗯。”明徹挺淡定,“我今天有事晚點回去。”

明意:“……”

“啪嘰”通話中斷。

明意抬頭,與明文山大眼瞪小眼。

明文山背手攥著雞毛撣子,冷笑,“你爹不要你了啊。”

明意眼疾手快,抄起沙發靠墊,往地上一扔,咕咚跪上去,“爸爸我錯了。”

明文山沒理他,叫來阿姨,“去,給他準備晚飯,簡單點不用太豐盛,吃完我帶走。”

阿姨同情地看明意,那眼神,總感覺是看一眼少一眼。

眼見要完蛋,明意掐把大腿,張口就是嚎啕,“爸爸啊——”

明文山:“閉嘴!我還沒死呢!”

……

環湖彆墅,樓王明家燈火通明。

頂樓房間高供著祖宗牌位,平時不開門,今晚裡麵點著長燈紅蠟,香爐青煙嫋嫋。

明徹脫了西裝,去了領帶,就穿件白襯衣,一言不發上樓。

被爸爸發現是早晚的事,老頭兒性子其實挺好的,平和中正,想得開,放得下,一看就能長命百歲。

就是對明意太溺愛,總感覺是隻叼著崽的大狗熊,張開血盆大口,來一個咬死一個。

“明徹你可回來了!”隨歡就站在樓梯口,緊張捏手迎上來,“你爸爸呀,嚇死掉我了,你快去看看。”

“媽彆著急,沒事的。”明徹攬住她,安慰地拍了拍背。

隨歡今年五十五,算起來二十歲出頭就生了明徹。

那時候,她還沒和明文山結婚,什麼隱婚生子、小三轉正、奉子逼婚……當時吵得沸沸揚揚。

這麼多年過去了,隨歡對這件事,始終隻有一句話:是的,明徹是我和明文山的孩子,我很開心。

“哎呦……”隨歡捂著胸口,拉著大兒子一直到門口“你也知道,你爸爸和明意都不懂事的,我好擔心啊。”

明徹無言以對,憋了半天說道:“媽,他倆加起來都快九十歲了。”

“瞎說!”隨歡輕拍他一下,“快進去勸勸你爸爸。”

房間裡隻點著兩盞七寶蓮花電子燈,橘紅色燈光,加上火燭搖曳,青煙彌漫,莊重裡透著陰沉。

屋子不大,明徹一眼就看見弟弟跪在地當中,腿底下墊著兩層跪墊。

老頭兒再叫喚的厲害,還是心疼小兒子。

明徹了然於心,非常淡定地叫了聲:“爸。”

明文山坐在供桌旁喝茶,噸噸噸一口氣喝光一杯,旁邊管家趕緊給續上。

看起來已經噴完上半場,蓄個水繼續噴下半場。

“還知道回來啊。”明文山眼皮都沒抬,往前麵一指。

明徹麻溜兒選個風水寶地,跟弟弟跪得肩並肩。

管家趕緊撿起個跪墊,剛要送過去。

被明文山叫住,“不許給他。”

明徹跪得板板正正,心裡知道,老頭兒氣他隱瞞明意回來的消息,人之常情。

小兒子跟人跑了四年,被欺負夠了跑回來,第一時間就被他截胡,擱哪隻老頭兒身上,都得咬人。

“大哥,對不起。”明意臊眉耷眼,悄悄將腿底下墊子,讓出一個挪給大哥。

明徹抬頭,果然老頭兒在磨牙。

“不用。”明徹歎氣,瞥眼弟弟,“把腰直起來,像什麼樣子!”

明意跟隻蛆似的,在墊子上扭半天,跪成了一隻偷雞被抓的黃鼠狼子。

“來,你弟不願意說,你說說看。”明文山翹著腿問,“說說你弟弟,怎麼舍得從那個蜜罐子裡跑回來的?”

聽著親爹調侃自己喪心病狂的倒貼情史,明意恨不得找個骨灰盒鑽進去,天窗一關,除了收錢啥事不管。

“咳。”明徹清清嗓子,簡明扼要將事情說了一遍。

明意已經在墊子上蜷成個球兒了。

明文山聽完徹底沉默。

明徹偷偷看他,覺得老頭兒心地善良,知進退,也懂得給子女留麵子,這事看來可以翻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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