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2 / 2)

……她還以為自己早就對這種合家歡的劇情沒有什麼感覺了呢。

“說起來,昭嵐妹妹從小就是這個性子呢,討人喜歡。”

“不比那孩子,她太孤僻了。”

昭雪頓住,她耳朵嗡嗡。

“一直低著頭,見到人也不問好,陰沉沉的,不像昭嵐……不過,兩個人也本就不是親姐妹。”

“好像連靈根也沒有呢,看來注定一輩子是個凡人。沈家主家哪代不是人才輩出?若不是她當年被夫人撿回府,咱們旁係說不定也能被過繼……”

……為什麼說得好好的,會把自己扯進來?

還是說,這就是自己作為炮灰生來就要被對照的命運?

有人看了看主座的臉色,促狹地笑兩聲,端起酒杯:“彆說了、彆說了,喝酒!”

“……我吃完了。”

昭雪捏著筷子,按在桌子上,發出不輕不重一聲響。

“昭雪!”

夫人沉下聲。

“抱歉,母親。”

昭雪低下頭,揪住衣擺。

她隻想快點離開這裡。偌大的宴席上沒有多少她認識的人,卻能夠不可思議地坐在一起其樂融融地吃飯談天,每一張臉擠在一起,看起來都讓她窒息。

她飛快地轉身,差點帶翻椅子。有人在身後叫了一聲“昭雪”,但是她沒有回頭。

喝過的湯在胃裡翻湧著。

昭雪奔出屋子,用袖子捂著嘴唇,忍住作嘔的感覺,一頭闖進屋外濃重的夜色裡。

她跌跌撞撞回自己的屋子裡。

家裡人不許她養貓,踏雪就一直寄養在季雪壽那裡。今天因為心情太差,她想把踏雪留一晚上,明早再讓他悄悄帶回去。

屋子裡是黑的。昭雪差點絆了一跤。

她喚了一聲踏雪的名字,但是並沒有如往常一般得到回應。

踏雪很親她,故意躲她這樣的事情從不會發生。

一定是跑去院子裡了。

昭雪一邊這麼想著一邊奔去院子,但是並沒有。昭雪叫著它的名字,一邊往湖泊邊尋去。

不遠處有燈籠的燈光漸次亮起。有家族的弟子來找她。

昭雪隻是踟躕了一下,就往湖邊跑去。儘管快要喘不上氣來,但是想要找到踏雪的心情勝過了一切。

希望……希望不要被家族的人發現。

昭雪暗自祈禱著。

但是或許,事與願違就是她的宿命。

黑貓發出尖厲的嘶叫。它伸出爪子,試圖撓向那個粗暴地對待它的弟子,但是被對方輕而易舉地掀翻了身子。它幼小的身體白天還那麼柔軟地蜷在昭雪的懷裡,現在警惕而僵硬地弓著身子,疲憊不堪,傷痕累累。

兩個弟子把它丟在地上,一人踩著它的尾巴。

一轉身,就看到了髻發散開,臉色蒼白的昭雪。

“喂,終於找到了,你這怪胎,在家宴上跑什麼跑啊!害得我們還要出來找你……”

“你那是什麼眼神?……這黑貓是你的?”

“你來得及時,我們剛才差點把它弄死了,哈哈,這玩意兒跟它的主人一樣,從來不會乖乖求饒啊。”

昭雪定定地站在原地,她看到踏雪的時候,意識好像空白了一瞬,五感都喪失了。

直到口腔裡的血腥氣驀地湧上來,她才有了一點兒真實感。

她無法避免地在踏雪身上看到了以前的自己。

……

“就憑你這樣被撿來的野孩子,有什麼資格繼續呆在沈家?如果不是夫人那時候身體不好需要陪伴,你以為你會出現在這裡嗎?早就成孤魂野鬼了!”

“沒了昭陽大姐,你還敢反抗我們?”

“昭嵐妹妹可愛又有天賦,深得夫人喜愛,我看你早晚會被趕出沈家。”

“咱們還是走吧,萬一她……”

年幼的昭雪蜷縮在角落裡,抱緊自己,呼吸都扯著疼痛的傷口和冰冷的空氣。

“怕什麼?夫人本就不喜歡她,剛落了胎家主就撿回了一個女孩,心裡可怨這個乞丐搶了自己孩子的位子。隻怕哪天死了,她也不會被注意到。”

“喂,你還敢瞪我們!?你這怪胎,是我們下手不夠狠嗎?”

拳頭雨點一樣落下來,但是她已經感覺不到疼痛。

那群人走之前還在警告她:“你要是敢告訴家主,我們就打死你!”

昭雪沒說話,她撐到那些人離開。

她一瘸一拐地站起身來,用袖子抹乾淨眼淚,跌跌撞撞走到夫人的房間門口。

下人攔住她:“夫人在教小小姐讀書。昭雪小姐,您現在不能進去。”

昭雪沒走。她咬著牙,攥緊袖子,踮起腳尖,從門縫間望過去。

錦衣華服、玉雪可愛的小女孩正坐在一個衣著雍容華貴的女人懷裡,兩人正說著什麼,嘻嘻笑著,女人臉上露出昭雪從未見過的柔和麵容。

屋內熏香嫋嫋,火爐燃燒著,溫暖明亮。

昭雪的心就像手上通紅的凍瘡一樣,流出了膿。

她轉過頭,掐著自己的掌心,走進了寒冷的雪地裡。

……

現在,那躺在地上的的黑貓就如同曾經的自己一樣。那段時間持續得並不長,欺淩自己的弟子也因為調任很快離開了主家,但給昭雪帶來的疤痕永遠不會消失。

“……我以為……”

昭雪張了張乾裂的嘴唇,發出低沉而沙啞的聲音。

“什麼?”

“我曾經以為,踏雪至少能過得比我好,擁有一個平凡但快樂安心的人生。”昭雪慢慢說著,她抬起眼睛,看向他們,眼睛裡流露出死一樣的情緒,

“你們這些人,到底憑什麼,能夠這樣肆意踐踏彆人的人生啊?”

隨著話音的落下,兩張符咒在她的掌心旋轉著飄起,

上方撰寫的晦澀難懂的符文在幽幽夜色下閃爍著微光,在她的臉上映照出淺淺瑩色。

這家族裡給小輩們用來防身之用的符咒,數量不多,非常珍稀,是特地給昭雪這種沒有靈力的人準備的。

“你、你……這個瘋子!!”

那些人臉上露出了難得的驚恐的神色。他們驚懼著後退幾步,將踏雪踢向她,“這東西還你,彆、彆過來!”

可是已經晚了。

螢火色的符咒像兩條細長的遊蛇一般在空氣中流動,很快追上了那不要命奔跑的弟子,他的身體瞬間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束縛住,另一名弟子也很快被追上,發出了痛苦的嘶吼。

“地階符咒,隻會保護擁有它的主人。被符咒束縛的人,離主人越近,就越會深刻地感受這份刻骨的疼痛……”

少女的裙擺在風中被吹起,月色下,她的皮膚蒼白而透明,下巴尖尖的,脖頸纖細脆弱。她跪下身,抱起踏雪,黑貓蜷在她的臂彎裡時還在不斷掙紮,它受到了相當大的驚嚇。昭雪一邊安撫著它,一邊走近那幾人。

被束縛的幾人說不出話,嗓子裡隻能發出“嗬嗬”的聲音。他們驚恐地看著少女走近,五官痛苦地扭曲起來。

那樣的神情,那樣令人驚愕的行為——為了區區一隻貓就使用這種保命時刻才用的珍貴東西……這瘋女人!

“痛嗎?害怕嗎?我這條像屍體一樣安靜的蟲子……也能不被發覺地咬死你們。”

昭雪自嘲地輕笑兩聲,越走越近。

然而此時,一陣清風掠過她的耳畔,不知名的清蓮香氣簇擁上她的鼻尖。

夜月下,劍光一閃,宛若長虹一般貫穿了月光。

男人手中的劍輕挑翻飛之間,昭雪還沒怎麼來得及看清,符咒已輕飄飄揭下,眼前一晃,微風卷著符紙向遠處飄去。

他回過頭,冷冽的眉眼壓下,濃厚的睫毛撒下一片陰影,唇角抿起,眼神從昭雪的身上不帶感情地掃過,移開,

旋即鬆開扼住昭雪手腕的手,朝著已經被疼到昏過去的幾人走去。

在手腕上的禁錮消失的一霎那,男人的身邊拉下來係統的攻略對象提示框。

伴隨著他清冷而低沉的聲音:

“……藏劍宗的防身符,可不是用來害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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