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雪的心臟一提。
……不是吧,這麼快?就算要通知她的家人交贖金應該也不會在半夜……
【快藏好!】
昭雪扭頭看了一眼室內,壓根沒有藏身的地方。
她幾乎沒怎麼思索,就回到了原處,用繩子在自己的手腕上繞了一個活結,頭往牆壁邊一歪,假裝昏迷過去。
門“吱呀”一聲被推開,月光在地麵上漸漸延展開來。
兩個人影出現在門口。
“怎麼樣?”
地上的一個人影搖了搖頭,“還沒醒。看起來身體虛弱得很,臉色跟紙一樣。”
“你我都清楚,這怪胎就是個病秧子,看過一眼就行了,其他的房間也沒有什麼特殊的情況,而且反正也都跑不了。可以回去了吧?”
風吹動樹影晃動,帶著地上的兩個人影也在搖曳著。
另一人說:
“那可不行。咱們被主家趕出來、淪落到這種淒慘的境遇不就是因為這個賤人嗎?今天是十五,那位大人會過來,我得在這裡,親眼看著她被活剮才能解這心頭之恨。”
昭雪一身冷汗。
這聲音她最熟悉不過。
正是那兩位從小欺淩她、又企圖虐殺踏雪,最後被趕出家族的旁係弟子。
現在也不應該叫做旁係弟子了。
不過,最讓她心驚肉跳的還是那最後一句話。
……那是什麼意思?十五怎麼了?“那位大人”是誰?之前說的“反正都跑不了”又是什麼意思?
昭雪的腦子一團亂麻。她的心臟怦怦直跳,現在唯一能理清的線索就是,她被綁架並不是為了贖金,雖然不知道幕後黑手是誰,但是這兩個人選擇她作為目標是因為憤怒和仇恨。
她陷入了最危險的那種情況。
“其他的獵物健康又有靈力,那位大人憑什麼先看上她?咱們也是借著私仇才擄來這病秧子,既然已經落出家族,現在又在替祂辦事,目的還是不要表現得太明顯……”
“嘁,你還真以為,我們是在替祂辦事嗎?我們連祂手底下的一個小羅嘍都算不上,隻不過因為祂……”
一陣陰涼濕冷的風從地麵吹過,拂起一陣嘩啦啦的落葉。
那人立刻噤了聲,他瞪了自己的同伴一眼,低聲快速說道:“等會聽我說,彆插嘴。”
說話間,前方陰暗的回廊深處仿佛有一團墨水緩緩洇開。
有什麼東西正從那黑暗裡逐漸走出來。
那一刻,不隻是昭雪,所有人都感到一股從脊椎骨攀升而上的寒意。像是陰冷潮濕的毒蛇纏繞在你的身軀上,在你的耳朵邊吐著芯子。
在這種感覺的影響下,昭雪似乎感覺到後頸發癢,她用儘全力才忍住不去觸碰。
黑色的影子從黑暗中緩緩向前走著,液體滴落的“嗒嗒”聲清晰地響起,掩蓋了堅硬鱗片物體在地上拖行的簌簌聲。
低著頭的兩人忍不住渾身發抖。張了張嘴,嗓子好似被堵住了似的,半個字說不出來,隻有冷汗從額角落下。
月亮漸漸移動著,帶動著月影偏移。
那個影子在陰影中就停住了步伐,沒有再向前挪動一步,隻有曳地的黑色衣襟露出半角。
濕冷血腥氣蔓延、翻湧著。
“……大、大人……”
生鏽的嗓子無法運轉一樣,那人原本準備的話幾乎忘光。
……他剛才竟然敢生出那樣利用這位的心思,而現在的他,甚至連抬起一寸頭來的勇氣都沒有。
而就在那個時候,昭雪想的卻是另外一件事。
她看著敞開的大門。
美麗的月光流淌進來,而那些人並不知道她還醒著。
如果她能夠現在出去……
不,應該是,她一定要現在出去。
現在不出去,恐怕她就再也沒有機會離開這裡了。趁著他們那邊的情況還不明晰,也沒有注意到她,她必須得現在離開。
【你想做什麼?你不要衝動,宿主!】
“我不想被活剮。”
昭雪解開手上的活結,她悄悄藏起房間裡找到的生鏽的鐵片。
【但是這種情況下,你就幾乎在他們的眼皮子底下,逃脫成功的幾率太小,萬一你失敗了……】
然而係統的話還沒說完,少女的身形就像一滴水一樣,悄悄隱入了陰影之中。
在那同時,那漆黑的影子發出了疑問,聲音低沉而喑啞。
“……獵物?”
祂輕輕地抬了抬濃密的睫毛。即便從額角上滴落下來的猩紅血跡模糊了大片視野,祂也能輕而易舉地看到黑暗裡那個瘦弱而笨拙前行的身影。
沒有任何靈力。
不是祂所需要的。
“……是。”
那人抬不起頭來,咬著牙齒,用儘全身的力氣才讓自己集中注意力不去退縮,
“我們遵您的要求,為您捕獲了人類獵物,儘管她身體孱弱、沒有靈力……”
太陽穴開始作痛,他忍住昏厥的衝動,努力解釋著,
“但她是世家大族的子嗣,若是您願意將她留作人質,將來的貢品想必不會……”
他說著,曲腰後退引祂進入房間,卻在看清房內時大驚失色,雙腿打顫,冷汗直流。
“……”
黑色的影子衣擺終於動了動,一隻修長而蒼白透明的手指從衣擺中探出,動了動。
另一人的瞳孔驟縮,臉色陡然變得灰白,一動不動,如死了一般。
——在他的身側,那人的腦袋伴隨著猩紅的液體炸開,惡心的糊狀物鋪了他滿臉。
“我不在意什麼子嗣和貢品,那都是你們該做的事情。但是作為獵物,沒有靈力、身體孱弱也能被帶回來,是你們的失職,讓她在眼底逃跑,更加不可原諒。”
祂向前走動一步,半身掩在陰影之中,月光照亮祂黑色鬥篷下露出的半截挺直鼻梁和下頜。血從那裡滴落,祂卻沒有痛覺似的,
“現在,去尋你的獵物。在我之後找到,回來就去自請領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