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進六就敗了。”
季雪壽在一旁冷不丁出聲。
昭嵐“哧”一聲,扭頭翻了個白眼:“……該說話時屁都不放一個,不該說話時又會說了。自己還不是六進四敗了。”
她說著,一把薅過季雪壽手裡的芙蓉糕:“沒臉去見大姐,隻好買了吃食送些給我阿姐——買就買了,半天又不給,是在你懷裡能加熱還是怎麼的?”
昭雪懷裡又被塞了芙蓉糕。
她呆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你們都輸了嗎?”
昭嵐:“……咳。”扭過臉。
季雪壽:“……嗯。”低下頭。
昭雪好奇道:“那是誰拿了冠軍?”
昭嵐:“不知道啦,反正也無所謂。我們提前回來了,怕阿姐你等得著急。”
昭雪低頭看看懷裡一堆東西。
祈願牒、芙蓉糕、麵具,劍穗。
她愣了愣,終於忍不住笑出聲來。
昭嵐捂著臉:“本來就很難過了,阿姐你還笑話我,太不厚道了!”
“沒有、沒有。”
昭雪抓住昭嵐的手腕,搖了搖頭。
昭嵐大概不知道她在笑什麼,不過昭雪也並不想多說,她隻是把祈願牒塞進她和季雪壽的手心,
“我們來玩這個吧。”
“祈願牒?”
“攤主告訴我,在這上麵寫下自己願望,然後扔上祈願樹——願望就能實現。”
昭雪想了想,又加上一句,“好像說,誰的祈願牒掛得越高,誰的願望實現的可能性就越大!”
昭嵐一聽,立刻舒展了原本緊皺的眉頭:“竟然還有這個規則!”
她鬥誌滿滿,“這次我一定是第一!”
他們找攤主借來了筆,趴在小攤位上,在紅色的布帶上寫下自己的心願。
昭嵐興高采烈地將祈願牒在手裡掂了掂,抬頭看向高大的祈願樹。
“我的心願,就是阿姐、大姐,還有母親和父親,都平平安安、身體健康,大家永遠都在一起!”
她說完,跳著將祈願牒向上用力一扔。紅色的布匹在夜色下劃出一道弧度,掛上了一枝高高的樹杈。
“阿姐你的願望呢?”
昭雪看了看掌心的祈願牒,攥了攥。
“——不告訴你。”
昭嵐:“誒!?”
她瞪大眼睛,看著昭雪彎了彎唇角,將紅絲帶向上一扔。雖然不高,但是穩穩當當地掛住了。少女低下頭,閉上眼睛,十指交握,又在心底默默念了一遍自己的心願。
“阿姐耍賴皮!”
“我可沒說要告訴昭嵐我的願望。”
“等等——你怎麼也直接扔了!?”
“……我,也不說。說出來,就不靈了。”
“你、你——啊,你怎麼比我掛得還高?不算不算、這次不算,我們重來!”
“……”
……
隨著最後的慶典尾聲來臨,這場盛大的花燈節會也終於要落下帷幕。
漂亮的煙花在空中盛開,昭嵐高興得追著煙火進了人群,到處跑。
“我,這輩子還沒見過這麼璀璨的煙火。”
昭雪的眼睛亮亮的,唇角也情不自禁地彎起弧度,“好漂亮。”
少年微微側臉看向她:
“……嗯。”
是,從未見過她這樣放鬆的笑。很漂亮。
昭雪感歎著,彆過臉來:“我走之後,踏雪就拜托給你了。”
季雪壽對上她的眼睛,一愣,才慢慢回過頭來,聲音低低的:“嗯。”
“還有昭嵐,你們同在天星宗,你要好好照顧她。”
昭雪低下頭,玩著手裡可愛的花燈,垂下眼睫,“她好勝心強,做事又肆意張揚,可能會無意中得罪一些人……你不要讓她受傷。”
她說著,又忍不住一笑:“在昭嵐麵前,我可也算是姐姐呢。”
“我,答應你。”
“謝謝你,季雪壽。”
昭雪看向他,“昭嵐年紀小,或許有些針對你,但是我想,可能那隻是因為孩子的占有欲。就像是最愛的玩具一般,任誰奪走了屬於自己的姐姐的都會不高興。她曾經告訴我,我們是一家人,但是,大概我跟她都還沒有明白家人二字真正的涵義。”
昭雪說著,眉眼彎起來,像一輪清柔的月。
她又說,“不過,沒關係,我們還有很多時間。而且,因為有你,我很放心。”
季雪壽感覺煙花劈裡啪啦炸開在自己的耳邊。
-
帷幕落下,眾人散去,晚風吹著,樹上紅色的絲帶隨風飄舞著。
昭陽二人站在不遠處看著這場盛宴的落幕。
三個孩子嬉鬨後就回去了,沒過多久,那個少年又一個人悄悄地跑回來了,左顧右看,確認沒看到人後,將自己懷裡的東西小心翼翼地埋在樹下。
昭陽這個實力的人,很容易就能聽到、看到遠處的聲音和人。
她能看清,那是那個孩子當時抱在懷裡的禮物盒。
最終,也沒有送出去的禮物盒,懷揣著數年的心意,一同悄悄地埋在了泥土之中。
“什麼時候會發芽呢?”
昭陽不覺問出了聲。
那少年跪在樹旁,學著當時少女的樣子,十指交握,閉上眼睛,重訴著自己的心願。
“我常在師兄你麵前說,昭雪心思通透又聰穎極了。那樣的孩子,為什麼會看不出這樣的事情呢。”
昭陽垂下眼睛,苦笑著說,“或許,就是因為她清楚一切的時機都太早了,讓她過早地相信,相信自己誠實的兒時玩伴不會說謊,或者,不會對她有所隱瞞。”
“……”
“又或許,她隻是不敢相信。”
昭陽捏緊了手心的物什,輕聲道,“不敢相信她會被人喜歡,被一個沒有任何血緣關係的人愛著。不……或許她連親人也不願相信,不相信親緣、不相信自己。”
“……”
“我們家都虧欠她太多,我隻能儘自己所能去彌補她。”
昭陽說著,抬眼看向江泠風,微笑道,“今天還是謝謝師兄你了。決賽的幾個燈謎,不是你傳音給我,我都有些拿不準呢。”
“不必在意。”
“隻是,可惜了。”
昭陽歎了一口氣,舒展開自己的掌心,那裡靜靜地躺著一枚銀灰色納戒,“冠軍的獎品納戒需要擁有靈力的人才能使用。昭雪現在暫時還是凡人,無法讓它認主。這個獎品,就先寄存在師兄你那裡吧。”
江泠風接過納戒:“……暫時?”
“是,暫時。”
昭陽看向夜空的月,煙火餘燼消散後,那輪明月越發清亮雋秀,月光靜靜流淌著。
她微笑著,堅定而從容,
“我已經成功拜托了我的一個丹修朋友,請他為昭雪煉製一枚洗髓丹——當然,我知道,洗髓丹有多珍貴、藥材有多珍惜、我會欠下多大的人情,但是,不管所需藥材是怎樣無價之寶、稀世之珍,過程是怎樣波折,這次的奇境是怎樣險難,”
“我都絕對會,為她拿到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