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擅誘 水墨染 129999 字 11個月前

14. 第 14 章 原來他介意的是這個

澄園獨棟三樓, 主臥的浴室。

嵌入式暖光,不遠處轉角擺放的花瓶斜插兩支阿福德蝴蝶蘭,彎出枝條上, 黃蕊白花沾到了霧水, 沉甸甸似搖曳起舞,充滿了脆弱的生機感。

像極了此時站在洗手池前的女人。

雪白的浴巾圍裹住胸部,下擺到膝蓋, 她露出的手臂和後肘上布滿了細細小小的粉色擦痕, 最明顯的地方是手腕,因為被繩索勒的時間最久。

阮棠發呆了有十分鐘, 鏡麵上的白霧散去, 映出了她那張清純明麗的臉。

她手上拿著軟膏管,思緒卻還停留在車上。

她很不理解, 她對聞景琛說了如此露骨的話,他竟然隻是抱了她一路,然後放她獨自洗澡,擦藥, 他不是一直都在隱忍不發,躍躍欲試,做的所有事都隻是為了重新占有她麼?

那麼她主動要求, 他還猶豫什麼?

阮棠低下頭,擠出青色透明的藥在手心。

想了想, 沒揉下去。

她轉身推開洗手間的門,慢慢走過長長的衣帽間,視線由狹到寬豁然開朗,是個帶有圓弧形落地窗台的大臥房,熟悉的裝飾奢華, 卻空空蕩蕩,沒有家具和床,光擺了張布質沙發。

男人戴著眼鏡,長指劃動,在批平板上的簡報。

感覺有人過來,他抬起頭,看到阮棠時,目光停頓了下,“孟姨在給你鋪床,等會我帶你過去。”

阮棠赤著足踩在灰色的木紋地板,縮了縮白皙秀氣的腳趾,“那你先幫我擦一下藥膏好嗎?有些地方我擦不到。”

“嗯。”

阮棠背對男人坐下,將頭發撇至一側,解開浴巾後,光潔削薄的脊背上的確有好些被尖石子隔著衣物壓刻出的淺淺破損,就像白瓷上出現的不太明顯的裂紋,有種脆弱的美感。

她向右展出手心,“剛剛擠多了,你蘸著用。”

聞景琛取了一點,“疼就叫出聲。”

“好。”

男人的指腹從她肩上某個點開始,若仔細計較,不經意的小擦傷有許多,比想象中的費時間,中藥調配的藥膏,在反複揉散後,漫溢出清涼微苦的氣息。

和阮棠的心情有點相似。

她分明已經豁出去了,近乎裸.露,即使是那三年在聞景琛身邊被他予取予求的日子裡,她也沒這樣故意勾引,可哪怕如此,他還是坐懷不亂。

難道他對她膩了?

不知不覺,阮棠手心的藥已用完,男人替她塗抹後,用掌心略略施力壓散她身上的淤青,從修長的頸項往下,一步一步,順勢按撫到腰際。

他驀地開口:“為什麼今晚一定要跟我做。”

聞景琛問出這句,連他自己都覺得可笑,阮棠在車裡說的那些話,換做以前聽到,他根本不會猶豫,甚至不用等回到彆墅。

他到底在介意什麼,他暫時沒想到。

“我以為你看出來了,我害怕,沒辦法入眠,再說是你救了我”

阮棠身上的傷口不深,畢竟沒受實質性的傷害,不至於成為她永遠的心理陰影,但今晚,她真的沒辦法做到那麼快釋然,她需要東西轉移注意。

聞景琛救了她,說她出於報恩的心態也好,說她純粹希望情.愛能給予她部分安慰也好,反正,她是自願的,和那三年都不一樣的,更偏向渴求的甘願。

“嗯,所以誰都可以?”

聞景琛收回手,挑起她的浴巾擦了擦指腹。

皆因他在合適的時機出現,如果來的人不是他,她是不是也會說著同樣的話,撩.撥彆的男人為她熱血沸騰,血脈上湧。

哦,他明白了,原來他介意的是這個。

她從來不必愛他,他也不需要她的愛,但想到她有可能祈求彆人的占有,他就無法克製陡生的怒意。

“你問這話是什麼意思?”

阮棠蹙眉轉過身,她有些惱怒,本質是看到他過來後,她才有這般的念頭,不管出發點如何,她是真心的,怎麼會被說的好像她預設了一個結果,在尋找可替代的工具似的。

他是看不起她,還是看不起自己。

聞景琛盯著她的眼睛,“你先回答我。”

阮棠彎腰撿起浴巾,回望他認真地說:“不是。聞先生滿意了嗎。”

“算了,聞景琛,你若是實在不願意,那我回家——”

男人忽然靠近攬上她的腰,左手臂穿過她的膝窩,打橫將她抱進懷中,吻落在她身上,是沉寂了很久後的爆發,瘋狂又熱烈,得益於方才的擦藥,他的唇舌遊刃有餘地躲開印象中的傷處,吻的力道恰到好處。

女人的頭後仰倚靠在他的臂彎,他的手探到她鎖骨下方,啞聲問:“前麵,有受傷麼。”

阮棠嬌聲微.喘,“你想要的地方,沒有。”

聞景琛邊吻她,邊一顆顆地解開襯衫紐扣,“我會輕一點。”

“嗯。”

阮棠想,她沒有選擇錯,等會兒沉淪在這樣的欲望之海,她才會顧不上害怕,身上所有的細胞都在配合男人的索取,才會無暇其他。

他們交.纏到最後一步,聞景琛壓抑著扯開她,“等我,我先去洗澡。”

聞景琛回來時沒準備做,因此阮棠沐浴的時候,他心無旁騖地在看公司簡報。

如今洗完回來一看,阮棠窩在沙發上已經短暫的睡了過去。

她弓著腰,蜷縮在布巾裡,纖瘦的身體即使在沙發上都顯得很嬌小,她今天定然是很累,沾了枕頭就能睡著的地步,可她又極度不願意睡,拒絕睡,看得出掙紮的厲害,細密的眼睫毛跟著微微顫抖。

她真的很後怕。

“我抱你去樓下。”

阮棠緩慢睜開眸,男人上身赤.裸,寬肩挺拔,沾著數顆水珠,下半身則圍裹浴巾,明顯的腹肌兩側露出被遮住一半的人魚線,她半睡半醒,上手摸了摸,“聞景琛,你為什麼把這間房裡的床扔了?”

她回到家就有點想問的,又沒有重新裝修,把床扔了作什麼。

“怕看到會想你。”

阮棠猜到聞景琛是隨口說的,像他那樣的人,從來都不會說真心話,但她現在,他說愛她都願意信。

聞景琛笑著抱起她,她及時拽住了沙發套,“景琛,我不想走,我就想留在這裡,沙發上不行嗎?”

她眨著泛水的杏眸,濕意繾.綣,男人眸色深沉,“行。”

不夠寬敞,也不算狹窄,不大不小的位置最是曖.昧,每一個翻身都被動的必須纏.綿,哪怕是不帶愛意的兩個人,同樣得小心翼翼地互相嗬護,生怕另一個掉下去,浪潮被迫戛然而止。

是種刺激和緊張感並存的體驗。

他難得溫柔,“確定麼?我很少給人後悔的機會。”

“我確定。”

不然她無法安心。

阮棠對時隔一年重新被聞景琛掌握的感覺,感到陌生且熟悉,她在最後迷失前,記得她靠在他的耳邊說:“景琛,我想累一點,讓我再累一點吧。”

他回的是,“好。”

***

阮棠醒來的時候,是睡在二樓大床上的。

昨晚,也可以說整晚,她幾乎都沒睡著,斷續休息了一兩個小時左右,若不是她中間有鬆口求饒,聞景琛估計是不會停的。

剛開始,即使他相對體貼的繞開她的傷處,可正因為帶了克.製,他在其他地方反而會更加透徹,到後來,兩個人都失.控了,也就無所謂顧不顧及。

而現在,房間隻剩她一個,床邊早就沒了餘溫。

阮棠撐著手掌緩慢起身,腰酸背疼,當她看到窗簾外升起的明媚太陽,心情的確緩和了不少。

休息洗漱完,她打開木櫃,看到留下的內衣外衫都在,隨意挑了兩件換上。

客廳裡的孟阿姨看到阮棠下樓,笑嗬嗬道:“棠小姐,您起來啦,總裁走的時候估計看你睡得熟就沒喊你,你彆往心裡去啊。”

阮棠微笑道:“沒關係。”

聞景琛需要的就是床伴,昨晚他可以勉強算作饜足,那麼早上消失理所當然。

她早就預料到了,能有什麼難受的。

“棠小姐,我煮了點魚粥,你要是現在不想吃,我等會再幫你熱。”

阮棠微笑道:“謝謝孟姨,我吃完就走。”

她從前住在澄園,照顧她起居的是阮家送來的阿姨,對她很冷淡,孟姨是頭一次見,都比曾經那個有親切感。

孟阿姨能在聞景琛身邊做這麼多年鐘點保姆,自然是因為她口風緊不亂問話,聽到阮棠這樣說,也麵色不改,“對了,總裁的車子就停在外麵,蕭秘書一大早就到了,說是如果您要去警局做筆錄,他會送您去。”

做筆錄隻能由她自己,阮棠有意早點將事情結束,不想拖,“好,我知道了。”

長假前一天,阮棠在警局裡做完了筆錄。

因為昨晚敘述了主要部分,剩下的說完並不需要很多時間,再說她是受害者,警察對她很照顧也很負責,最後提了下,尹漢傑有可能麵對的指控,阮棠對此沒有異議,專業的事還是該交給專業的人來辦。

蕭禾替她打開車門,“棠小姐,您現在是回澄園,還是回家?”

“回家,謝謝。”

阮棠經過昨晚,情緒平緩了很多,所以現在,她可以回家去淡定麵對最親近的人。

“蕭禾,聞景琛他還在淮城嗎?”早上男人走得那麼急,她原來是有點介意的。

“哦,總裁他——”

阮棠看著窗外,心慌地打斷他,“抱歉,我又不想知道了。”

***

今天正好是假期前的連休周末,她沒課本來就提前請了一天假,學校沒有打電話過來,家裡就像是暴風眼外風平浪靜的港灣,餐桌上有李亞芳提前給她準備好的解酒湯。

阮棠到家先進了浴室洗澡。

雖然身上有傷口不該泡湯,奈何她渾身酸疼,真的不知怎麼才能消散。

她掬了把水,低下頭看見身體上有不少看起來更為明顯的青紫,這些不是被拖出來的,而是聞景琛弄出來的。

他那時候儘量想溫柔,但本性不是,怎麼裝都裝不像,尤其迫於臨界點,原本就來不及收起力道。

阮棠滿身的紅,分不清是因為害羞,還是被熱水蒸出,她晃了晃腦袋,將臉埋進水中,她剛剛到底在回味什麼呢!

“棠棠,快起來,彆泡暈咯。”

“噢!”

等阮棠洗完澡穿好睡衣出來,李亞芳正好在替外孫女溫湯,就昨晚的事柔聲責備道:“棠棠,以後你手機要記得充電,外婆早上打你電話都打不通。”

“知道啦。”

“你衣服哪來的?新買的?”

“嗯。昨天同事吐我身上,給我買的。”

阮棠咬了筷豆芽,“外婆,我好累,等會去睡覺,晚上讓我睡到自然醒吧。”

“好的,身體沒什麼不舒服啊?”

“沒有。”

阮棠刻意把披散的頭發攏了攏,確認已蓋住外麵看得見的擦傷,笑道:“外婆,瞧你擔心的,我不就喝了幾口酒”

李亞芳捂著心口,“哎,我昨晚總是心裡怪怪的,要不是後來接到你的電話,外婆差點要去學校找你。”

阮棠生怕她繼續問下去露餡,匆匆喝完放下筷子,“外婆,我先去睡了!”

臥室有個小巧的飄窗,陽台的厚窗簾閉的緊緊。

阮棠沉沉睡了一下午,比之前更安穩,身體釋放後的疲累使她沒精力做噩夢,一覺醒來,到了傍晚。

她伸了個懶腰,拉開窗簾,抱腿坐在窗台上看了會越秀區的夜景,聞著外麵的飯菜香,有那種劫後餘生,前所未有的寧靜。

一切不好的都過去了,她得快些恢複過來。

聽外麵那麼熱鬨,多好啊。

“你多吃點水梨,不夠我再給你去切,你看你來一趟多麻煩啊,彆客氣。”

“謝謝。”

“謝什麼,不錯,年輕人長得好看,還懂禮貌。”

阮棠越聽越不對,外婆在和誰說話,怎麼那兩個字聽著那麼像聞景琛的聲音,她急忙跳下窗台,踩上拖鞋跑過去開房門。

“外婆,你剛在和誰說話?”

阮棠穿著小熊睡裙,站在客廳對麵,她萬萬沒想到,能看見昨晚和她在床上翻.雲覆雨的男人,此刻穿著斯文,西裝革履地端坐沙發。

她擔心自己是在做夢,繼而揉了揉眼睛。

場麵沒有變化,的確是聞景琛,他手上被塞了個果盤,正和她的外婆一同看電視。

李亞芳看到外孫女,笑的眼睛眯成一條縫,“棠棠,你起來啦。你同事給你送手機來,你說你怎麼連手機都能落在酒店。”

手機?

阮棠這才想起她的手機被踩碎了,還沒來得及買新的,她對聞景琛使勁使眼色,聞景琛就跟沒看見似的,低頭插了塊水果。

他們在另一個維度,暗潮洶湧。

李亞芳沒留意,笑著起身,“小聞老師真是能乾,怕你餓,還帶了許多他新鮮做的飯菜來,既然你醒了,我去給你們熱一下。”

新、鮮、飯、菜?

阮棠見外婆走開去廚房,小跑至聞景琛麵前,壓低聲詢問:“你怎麼在這?”

聞景琛放下果盤,一把將她扯到腿上,故意用昨晚那種又低又懶的音色,“你外婆不是說了,給你送手機。”

阮棠掙都掙不開,確認李亞芳沒瞧過來,無奈道:“那你也不能隨隨便便到我家來啊,你先鬆開,我坐你邊上去,我們再好好聊聊。”

“可以,先親我。”

“不是,你昨晚整夜沒睡,你不累的嗎?”阮棠真是低估了他,還以為他一晚就可以饜足,“我這都困的睡一下午了。”

“我知道,所以晚上來。”

“”

聞景琛環著女子的腰,無所謂地笑,“不親也可以,反正,若是被你外婆看到,我順便把離婚協議拿出來,今晚我們和你的外婆都不用睡了。”

阮棠:“”

餐廳傳來李亞芳的喊聲,“棠棠,小聞老師,快來吃飯了。”

阮棠依舊被男人箍緊,她生怕拖下去露餡,不得不湊上前輕輕在男人唇邊啄了下,漂亮臉蛋都急紅了,咬牙切齒的,“行了吧,小聞老師!”

聞景琛笑著搖頭,鬆開手之後,任由阮棠從他腿上逃出去。

男人的身形高大,坐著不覺,站起來在這個九十平的公寓裡便顯得很卓越,李亞芳看著他走來,那是越來越滿意。

年紀上瞧著比棠棠稍長幾歲,能照顧人,長相上她就沒見過這麼斯文好看的,工作是老師,還會做菜,就是不曉得家庭狀況

餐廳裡三個人對坐,李亞芳吃了一半,放下碗,把忍了半天的話問出口:“小聞啊,外婆想問問,你家裡有點什麼人,方不方便說呀?”

聞景琛習慣性地簡單回答:“父母。”

他看了眼麵露煩躁的阮棠,坦然補充:“父親是大學教授,經常在外麵做科研,很少會見到。”

李亞芳聽完,笑得更歡了,“教授好哇,原來是書香世家。”

嗬嗬,大騙子。

阮棠正腹誹,低頭扒飯,突然感覺到探過來隻手,撩起她的裙擺,掌心壓在她腿上,她紅著臉抬眸惡狠狠瞪了聞景琛一眼,男人卻麵帶微笑,聽李亞芳繼續誇他。

“小聞你做菜也好吃,不像棠棠,炒個番茄炒蛋就算頂好。”

“哦,原來小棠老師,隻會做一個菜。”聞景琛的左手隱在桌下,指腹有節律地往前探究輕撫,他湊近看向阮棠,“嗯?”

阮棠礙於外婆在場,無法發作,語帶歧義道:“是啊,小聞老師一旦專心某事,就時刻不停,自然技藝純熟,我比不了。”

說完,她掐了他一下。

男人的手臂又硬又結實,好像對他造不成任何疼痛。

不過聞景琛終於收回他占便宜的手,“父母常常不在。”

李亞芳心疼道:“原來這樣,懂事的孩子早當家啊!”

聞景琛放下筷子,點了點頭。

阮棠真是聽不下去他在那胡說瞎扯,打斷他道:“好了,你吃完了就早點回去,晚了怕坐不到公交。”

李亞芳聽得直皺眉,“棠棠今天說話怎麼這麼沒禮貌呀。”

聞景琛起身站在玄關,隨之用了十分無奈的口吻,“其實我住在郊區,來時是開車的,但是車在隔壁街道壞了輪胎,保險公司要明早才能來,今晚我大概隻能去附近酒店住。”

“隻是剛查過,酒店似乎都滿了。”

阮棠不解地望向聞景琛。

李亞芳此時看小聞老師是怎麼看怎麼順眼,稍微糾結會兒,上前攔住他道:“傻孩子,我總不能讓你露宿街頭,你要是不介意,在我們家沙發上湊活一晚,省好幾百呢。”

阮棠此時明白了男人的意圖,忙站起來,急道:“不,外婆,不行的,你讓他走!”

聞景琛真是憑著他那副長相就能蠱惑人心,外婆不曉得他的身份,這不是引狼入室嗎?

李亞芳皺眉,低聲說:“棠棠,你們是同事,大方一點,做老師的怎麼會是壞人。”

“不行!”

“盛情難卻,那我今晚就住這兒吧。”

聞景琛回握了下老人的手,看了眼捏拳估計想衝過來打他的女子,唇角勾起笑意,“小棠老師,有空,陪我出去買點東西?”

15. 第 15 章 “問你呢,你滿不滿意?……

秋天的夜黑的早, 不到七點,華爾茲花園的路燈就全點亮了,白光如晝, 將兩個並排往前的身影拉得無比細長。

“蕭禾說他什麼時候來。”

“十分鐘。”

“噢。”

阮棠的公寓就她和外婆住, 牙刷毛巾能有多餘,但男人的內衣睡褲之類的絕不可能有。

兩人借口去超市,實則是在小區門口等聞景琛的生活秘書把衣服送來。

阮棠揚起頭望過去, 燈光下男人的身姿挺拔, 窄腰腿長,隨意脫下外套挽在手臂的動作都顯得很矜貴, 和這個小區有種格格不入的錯覺。

她低下頭踩影子, “你到底為什麼會過來?”

“因為有點不習慣。”

聞景琛轉過身,黑色的眸和夜色相融, 看不清情緒,“昨晚你還在我身邊。”

他早上是去見祝廷安,把那件事的後續交代好,後來回到澄園, 意料之中沒看到阮棠,意料之外的不止關於身體沒滿足的欲望,他純粹很想見她。

阮棠誤會了他的意思, 以為他是想繼續,輕聲道:“聞景琛, 我必須和你說清楚,昨晚昨晚隻是特殊情況,我沒準備和你回到過去那種關係。”

她知道這樣顯得她不太負責任,但她先前的確無法抑製,而眼下理智回籠, 重新築起了兩人之間該有的屏障。

聞景琛沒有什麼表情,他收回視線,淡淡的道:“各取所需。”

阮棠聽到他的回答,安心的同時,略有一點一閃而逝的失落,“嗯,你說的對。”

“咳,咳——”

一陣晚風吹來,女子睡衣外的開衫有點單薄,聞景琛走近,將他的西裝披在她身上。

“現在還會怕麼。”

“偶爾想起,會有一點。”阮棠雖然有預見她是多餘說的,仍舊囑咐了句:“外婆她什麼都不曉得,你彆讓她看出來。”

“不止昨晚那件,還有我們在一起的三年,她一直以為我是拿到了大筆獎學金,然後出國留學,打工賺到的救她的手術和護理費。”

李亞芳這種老一輩對國外環境很不熟悉,總以為去國外賺錢容易,阮棠當初有學校的錄取通知書,還在網上買了許多當地實景照,才能瞞她外婆瞞得滴水不漏。

“知道了。”

阮棠遙想當年,咬了咬唇,“還有件事,我當時那麼急著離開你,其實是因為我——”

“總裁!”

蕭禾開車停在他們麵前,從車上下來的這聲高呼恰好打斷了阮棠的話,聞景琛接過紙袋後回頭,“你剛想說什麼。”

“沒,沒事,不重要了。”

阮棠順勢接過他手裡的袋子。

聞景琛聽到了前半句,他沒有追問,二人一路無言,走到門禁內等電梯,恰逢五樓的王阿姨倒完垃圾也在等,看到他們倆,胖臉蛋笑成了花兒。

“小棠,這位是你男朋友啊,好帥氣哦!”

“啊?”

阮棠聞言,差點把身上的西裝甩出去,連連擺手,“王阿姨,不是的,不是!”

王阿姨瞟了眼她身上的男人衣服,笑著嗔怪:“遮遮掩掩的乾嘛啦,你外婆天天讓我介紹,有這麼帥的孫女婿還不高興啊,你們要不滿意,就給我女兒好了。”

“”

阮棠俏臉通紅,羞赧的無地自容。

因為王阿姨的打岔,他們之間的本來少許怪異的氣氛產生了微妙的變化。

聞景琛側眸看了一會兒阮棠,把她往身邊一捎帶,故意攏了攏她肩上的西裝,挽唇道:“問你呢,你滿不滿意?”

“嘖嘖!”

王阿姨捂嘴偷笑地走進電梯。

阮棠生氣,回頭用漂亮的杏眸剮了聞景琛一眼,把紙袋子塞回他手上,“不滿意,你自己拿!”

回到家,洗碗平常該由阮棠做,今天她看外婆正在廚房收拾,匆匆洗漱完把聞景琛偷偷拉到了西邊的小臥室。

聞景琛還是第一次看她的房間,很小,一米五單人床緊挨著書桌和飄窗,不過從窗簾到牆布桌布皆是淺綠色係,看的眼睛很舒適。

阮棠帶他進來,當然是有話要說。

“好吧,既然你一定要留下,我先與你約法三章,第一,彆讓我外婆知道你有錢,第二。”阮棠偏過頭,嘟囔:“第二,不許你半夜來我房裡。”

聞景琛不置可否,“第三呢。”

“第三,是這個還給你。”

阮棠打開桌上的首飾盒,把鑽石項鏈直接放到聞景琛的西裝口袋,前幾次見麵每次都不湊巧,趁他在家還了倒也正好。

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男人的笑容變淺了幾分,他問:“為什麼一定要還我。”

“我要了也沒用啊。”

“不能是單純的喜歡?”

阮棠垂著眸,習慣動作,碎發撇至耳後,“很喜歡的東西,我會自己買的。”

聞景琛緩慢走到她麵前,接過她捧在手裡的西裝,“阮棠,有時候我會想,留點我的東西在你身上,怎麼就這麼難。”

他看著她,“還是隻要是我送的,你永遠都不會喜歡。”

“真就那麼討厭我?”

他的嗓音低沉,說不上多難過,卻有種無可奈何的語調。

阮棠也不明白,這時的她為何會心軟,靜默了少許,她慢吞吞,麵紅耳赤地說:“有的,我還有你的東西啊。”

“嗯?”

聞景琛看她臉紅,想了想,覺得領會了她的意思,道:“不會,我昨晚幾次都戴了套。”

“什麼?!”

阮棠蹙眉抬頭,真是又羞又氣,“你我不是說這個!”

她氣呼呼地轉身從開著的珠寶盒抽屜裡,捏出了顆圓圓滾滾的小東西,金色的虎眼石,紋路看上去很有質感。

聞景琛眯眼一瞧,認出是他的袖扣。

啊,他想起來了,是在車上那次。

聞景琛神色稍霽,唇角扯起一抹弧度,“你還留著。”

“我拿出來讓你看一眼,馬上就要扔了。”

聞景琛笑而不語。

阮棠看他笑,立刻後悔剛剛的心軟,她收起袖扣進睡衣口袋,把男人往門外方向推,“好了,你出去,我要睡了,你洗完澡也早點睡。”

關上門,她想,外婆還在家,他應當做不出出格的事來。

算了,保險還是鎖一下。

阮棠爬上床,不久後聽到隔壁洗手間傳來的衝澡聲,房子小,隔音自然就沒那麼好。

花灑淅淅瀝瀝,她聽得煩,把耳朵埋進了被子。

不知到了幾點,阮棠睡得昏沉,驀地發覺腰上有點重,背後好似抵著硬.物,一個激靈醒來,她低頭看到男人修長有力的手臂橫在她的下腹。

不是門鎖了麽,他怎麼還能進來?

阮棠微微往前挪動臀部,腰剛逃了一下,即刻被男人撈了回去。

她向後低語,“你沒睡著啊?”

聞景琛閉著眼,悶悶的:“抱著你,我怎麼睡得著。”

“”

阮棠提心吊膽,等了陣子發現他並沒有更多的進一步舉動,加上如今的情況計較了也沒用,唯有認命,“你怎麼能進來?”

“門是鎖了,但門上有鑰匙。”

“”

阮棠的公寓算去年新裝修,再說誰會無緣無故拔家裡每道房門上的鑰匙。

說著說著,阮棠困意又來了,她推了推男人的胸膛,快睡著時發聲特彆軟,小貓咪叫似的,“你也不怕我外婆看見。”

聞景琛聽的不由得將她更抱緊了些,“淩晨三點,你外婆睡熟了,我抱一會兒就出去。”

“四天後,我要去江城,陪不陪我一起去。”

阮棠側過頭,“法定假日,你還要忙?”

她的耳朵正好擦過他的唇,她慌慌張張撤回去躺好。

聞景琛感覺到了,他睜開眸,把女子徹底的摟進了懷裡,笑道:“算是幫一個朋友,不去的話,他會很煩人。”

“可我不一定有空。”

“到時來接你。”

阮棠沒鬆口答應,也沒把話說死,猶豫著想回答的時候,男人親了親她的耳珠,“睡吧。”

“嗯。”

阮棠睡得很香,夢都沒做一個,整晚身上都暖烘烘的。

醒來時,房間自然又隻剩下她,聞景琛的睡衣掛在她的衣架上,阮棠拿下來,還能聞到熟悉的她的沐浴露的味道。

她把它暫時放進了自己的衣櫃。

外婆在廚房忙早飯,瞥見阮棠出門刷牙,不住地誇道:“棠棠,小聞真的很不錯,走之前,還給我們買了早餐呢。”

“也沒聽見何時走的,聲音都沒有,我可是六點就醒了。”

阮棠走出來看著桌上一堆花式早點,想到聞景琛說的事,試探地問:“外婆,過幾天,學校有組織老師假期旅遊,我能不能出兩天門啊。”

“當然可以,你們小年輕就該好好出去看看祖國大好山水,有這個機會,整天賴在家裡乾嘛。”

李亞芳說完這句,笑眯眯地探出頭,“小聞他也去嗎?”

阮棠心虛,轉過身低低應了聲,“嗯,他也去的。”

李亞芳最期待看到外孫女那害羞不好意思的樣子,繞到阮棠麵前,激動道:“小棠,你老實說,小聞老師是不是對你有意思?”

“算是吧。”

阮棠雙手插進睡衣口袋,右手竟然摸到了昨晚無意間放進去的那粒袖扣,她捏著袖扣,麵頰酡然,紅唇翕動,“外婆,他說他在追我。”

16. 第 16 章 坐實

假期過半, 啟程這天,阮棠提著行李下樓。本來兩三天的換洗衣物不需要裝皮箱,李亞芳堅持給她加塞了一堆零食, 讓她與其他同事路上分享。

阮棠倒是提前和聞景琛發了短信, 叮囑他接她時找輛普通一點的車,否則讓外婆看到,怕外婆又要胡亂猜測。

五分鐘後的約定時間, 阮棠眼看著對麵一輛奔馳開過來, 竟然依舊有司機——蕭禾。

李亞芳皺了皺眉。

蕭禾勤快地下車替阮棠搬行李,阮棠隻好喊了聲:“謝謝蕭老師。”

蕭禾回的非常自然, “嗯啊, 小棠老師,其他女老師都在學校等你呢。”

聞景琛也走下車, 李亞芳看到他臉色好了不少,笑問:“小聞老師,這車是你的呀?”

阮棠站男人身旁,暗地裡扯了扯他後麵的衣擺, 聞景琛淡笑道:“不是,租的。”

“原來如此。”

李亞芳拉過阮棠幽聲嘀咕:“棠棠,你說小聞老師哪裡都好, 就是有點虛榮,接你還特意租了輛貴一點兒的車。”

“不過呢, 你說他在追你,外婆能明白,男人要麵子,你等會兒切記得彆老說租不租那回事。”

阮棠:“嗯。”

揮彆了外婆,阮棠上車後, 側過頭朝向聞景琛,“我不是和你說,要你換輛低調點的嗎?”

“棠小姐,很低調了。”

蕭禾一時沒忍住:“其實這輛車是我的,占個牌子但不貴”

阮棠想想也是,她不懂車,外婆就更不懂,估計看到塗得黑,有光澤就算頂好的車了。

但等她坐進來就會發現,相比之前,聞景琛的私駕確實寬敞舒適的多。

“把手伸過來。”

阮棠正在想些彆的,聞景琛突然讓她伸手,她未加思考,真的把手遞到男人麵前,“怎麼了?”

聞景琛打開右手邊的皮質方型匣,拿出其中的女士腕表。

表帶為玫瑰金色,精致表麵鑲嵌了豎排威塞爾頓切割鑽石,看得出已然儘量內斂,外觀彆致優雅,十分適合白皙纖細的手腕。

男人垂眸替她戴上。

阮棠第一反應卻不是拒絕,“為什麼突然給我手表?”

“有定位。”

定位?

阮棠覺得很新奇,仔細瞧看起來,這麼小巧的石英表裡,居然能裝下GPS嗎?

有過那晚的經曆,她這兩天心情有慢慢好轉,並不代表毫無膽怯後怕。

如果真的能定位,倒是多了份保障,對她來說,在危險麵前,隱私也算不得什麼,再說她想摘時不就能摘麼。

聞景琛不過隨口一說,看女子認真思索的樣子,停下動作,輕笑出聲,“這你也信?”

“”

阮棠這才明白他在逗她,氣的想把手收回去,男人的手機響起,他左手捏緊她的手腕,右手隨意按下免提。

屏幕接通,顯示名:祝子瑜。

阮棠抿住唇不再說話。

【聞大少,我哥是不是讓你去江城見韓老,要你幫他搭線?】

聞景琛頭都不抬,“你哥的事,你問他。”

【那不是他不回我信息嗎?我不管,我就在江城拍戲,你告訴我地址,我要和你一起去找他。】

聞景琛低聲,是對著阮棠說:“會緊嗎,要不要再拆掉一顆?”

表帶為折疊式,一節節,可任意調整緊度。

阮棠怕祝子瑜聽出端倪,無聲搖頭。

然而電話那邊的女子耳朵靈得很,【大少,原來你的小嬌妻也去呀,你想啊,你需要人陪她保護她吧?我就很合適!】

阮棠:“”

聞景琛似乎被她說服,勾唇道:“地址蕭禾會發你。”

【OK,你心情那麼好,所以是終於吃到了嗎?】

“嗯。”

阮棠當時沒聽懂,吃到什麼。

聞景琛掛掉電話,阮棠在那後知後覺琢磨出意思,她第一次希望能坐在豪車裡,好歹能拉起個擋板,這種話被外人聽到真是無比尷尬。

阮棠回過神,聞景琛已經替她扣好了表帶的最後一枚獨立鎖扣。

她低頭摸了摸手表厚度纖薄的金屬紋路,啞光質感很漂亮,“你是不是想說,和項鏈那次一樣,等我還你?”

“不是。”

阮棠有點驚訝,抬眼看他,“嗯?”

聞景琛勾起女子的眼尾的碎發,替她夾到耳後,黑眸沉沉望著她,“這次是想看你,有沒有絲毫猶豫,會願意收下它。”

“你有嗎?”

阮棠被他問的一怔,這個人怎麼會如此清楚她的感受呢。

這些天她在家想了很多,不知不覺中,她好像漸漸開始動搖,所以,她才會願意陪他去江城。

聞景琛替她戴表的時候,她盯看他的手指替她試探緊度,那時候她的確猶豫了。

無關價值,她變得不再排斥接受他送給她的東西。

阮棠坦白地說:“有,可是,我不知道會猶豫多久。”

“無所謂多久。”

“好。”

開車高速去江城需要三個小時,阮棠起得早,昏昏欲睡,頭歪倒在男人寬挺的肩膀。

聞景琛側眸瞥了她一眼,用手勢讓蕭禾關掉了廣播。

傍晚,轎車停在江城中心城區的西耶爾酒店大門口。

奢華吊頂,富麗堂皇的貴賓休息區,祝子瑜一身淺色運動服,戴著鴨舌帽,看到聞景琛和阮棠,立刻跑了上來。

聞景琛素來隻理他想理的人,對阮棠道:“我先去見祝廷安,你在套房休息,晚上我要出席個晚宴。”

阮棠凝眉,“晚宴你沒提過。”

她的思路先入為主,以為聞景琛要求她陪伴。

“我也是剛得知,這隻是私人宴會,不會有人攝影拍照。”聞景琛看完腕表,修長的手抄進褲袋,“你要去麼。”

女伴的話,不是有祝小姐嗎?

阮棠頗為認真地看向對麵,按她的理解,祝子瑜應當是聞景琛的好朋友,做他的女伴也是合情合理。

祝子瑜撩起發尾,朝阮棠眨了眨眼睛,“阮棠,我可從來不要固定的男伴。”

聞景琛見阮棠躊躇不定,“彆擔心,去的話,禮服我會替你準備。”

阮棠心道他是希望她去的吧,既然來都來了,她此行也有散散心的緣故,若什麼都不願意嘗試,呆在酒店和躺在家裡又有什麼分彆。

“嗯。”

阮棠看著聞景琛走遠,她和祝子瑜今天才算正式見第二麵,先前通過電話的尷尬處境卻不少,她在想如何自我介紹,祝子瑜率先伸出了手。

“你好,我叫祝子瑜。”

“你好,我叫阮棠。”

阮棠的手纖薄白嫩,秀氣奢華的腕表錦上添花,同樣存在鮮明,祝子瑜看到後,目光稍稍停留了一下。

阮棠坦然地回應:“這是,他送我的。”

“哦~”

祝子瑜仔細看了阮棠兩眼,阮棠見她如此,以為她是覺得自己愛慕虛榮,有些失落但也無意浪費情緒解釋。

沒想到祝子瑜過了幾秒,搖頭道:“手表是很不錯,但項鏈呢,耳環呢,鐲子呢,渾身上下的首飾就送你一隻手表?”

“”

祝子瑜邊說邊自然的挽上阮棠的手臂,“走,聞景琛肯定準備好了行政套房,我們去休息。”

阮棠微笑點頭。“好。”

八點整,韓家在酒店辦的私人晚宴開始。

韓風平在退休前主要活躍在投資圈,雖說他為人儒雅,手段溫和,在全國各界的投資大佬裡麵並不出挑,但他資曆老,能慧眼識珠,甘於提攜晚輩,尤其在江城很有聲望。

祝家最近遇到事需要韓風平幫忙,可惜屢屢連求見都碰壁,因此不得不請聞景琛出麵拿到了宴會的入場券。

晚餐的部分,宴桌上坐的大都是圈子裡的熟人,祝廷安在聞景琛的引薦下,總算入了韓老的眼,約定了翌日登門細談。

十點過後是酒舞會,一樓宴會廳周圍緩緩垂下天鵝絨的紅色帷幔,場地最惹眼的要數中央巨大的流蘇水晶複古吊燈,據說還是酒店特意從韓風平的太太年輕時做舞者第一次贏獎牌的大廳裡買下,提前讓工匠布置擺起來的,可見其誠意。

知名樂團在現場伴奏,休息區的吧台邊,祝廷安倒了杯香檳,“景琛,我不得不說,哄人還是你行,你看韓老看到燈那高興樣兒,我覺得我明天事準能成。”

聞景琛接過酒,抿了一口,“他出了名的疼老婆,你不知道?”

祝廷安一慣嘴貧,“不知道,不過成功人士都是對老婆好的,難怪你也挺成功的哈。”

聞景琛聞言,輕輕嗬笑了聲,“其實,他接下來就算看在我父親的麵子上,也不會再給你難堪。”

“對哦,我記得韓老最喜歡研究曆史文物,你爸又是考古學教授”祝廷安又拿了個杯子,“韓老和陸教授現在還有聯係?”

“比和我聯係的多。”

祝廷安咧嘴道:“你早說啊,我打電話讓陸叔幫我多講兩句好話,省的你來跑江城一趟,被迫與你的阮女士分開。”

聞景琛把酒杯遞到唇邊的動作一停,“誰跟你說分開了。”

“你帶過來了?”

“嗯,還有你的祝子瑜。”

祝廷安的酒差點噴出來,“啊?!”

他們閒聊談話間,宴會廳堂的紅木大門被服務生拉開,兩位出挑的女子出現在門口,瞬間吸引了場麵上大部分人的注意力。

也包括聞景琛這邊。

她們中一個是黑色禮服曳地長裙,深V領開後背,身材火辣,長相極為美豔,狐狸眼尾的淚痣更是風情萬種,如此吸睛的性感打扮,很難讓人不首先關注到她。

隱約也有涉足娛樂圈的人認出,黑裙美人似乎是娛樂圈最近新晉的小花。

至於旁邊的另一位

水墨天青色的旗袍包裹著她完美的身段,優雅的盤起發尾,乾淨出塵的氣質宛若從畫中走出,雅韻中透著輕熟女子的嫵媚。

她的美眸清純,妝容淡雅,天鵝頸項下的香肩削薄,柔軟玉臂纖細修長,可惜除了這些,其他飽滿秀色便都隱匿在高級的布緞之下,仿佛被人刻意給藏了起來。

甚至,連袍邊的開衩也隻允許到膝蓋,比一般旗袍還要少十幾公分,這大概算是男人眼裡,心照不宣的‘美中不足’。

這樣的做派,明眼人都能看的出,是在向彆的男人宣告,這位早已名花有主。

聞景琛放低酒,語氣不怎麼滿意,“太露。”

“就是啊!”祝廷安恨的咬牙切齒,一口悶了酒,“還好這裡不能攝像,不然傳出去,老頭子肯定會把我吊起來打的!”

“我說的是阮棠。”

“”

祝廷安翻了個白眼,他沒聞景琛那麼好的耐心,興衝衝跑上去,冷冷掃了一眼想上前敬酒的有心之輩,將外套壓在祝子瑜身上,黑著臉帶著兩個女人走回休息區。

舞會還未開場。

阮棠不習慣這種場麵,自覺地站在聞景琛身邊,男人也很自然地扶住她的後腰,視線似是懶散地掠了四周一圈,投來的露骨目光立馬少了大半。

阮棠看向男人輕聲問:“什麼時候可以走呀。”

她穿的時候還覺得這樣挺保守,應該不會引人注意,誰知剛才差點被陌生的目光給淹沒。

聞景琛此刻也很想早點離開,貼在她耳邊,“至少等跳完第一支舞。”

“哦。”

一旁的祝子瑜被迫穿著哥哥的寬大西裝,作勢拿起酒杯,又被祝廷安搶走,他嚷嚷:“喝什麼酒,你醉了我還得背你。”

祝子瑜掌心托下巴,“不一定啊,我看誰順眼,讓誰帶回去就行了。”

“你還是女孩子嗎?說這話有臉嗎?”

“有的,比你美。”

祝子瑜趴在祝廷安的肩膀,眼波一轉,媚態橫生,“哥哥,你最好整晚都盯著我,要是我被外人拐跑,你回家就死定了。”

“你!”

阮棠覺得他們兩兄妹之間還挺好玩的,難道有哥哥的都會這樣拌嘴?她還想多看一會兒,就被聞景琛摟過腰走到了外麵的庭院陽台。

因為在一樓,銜接著酒店後花園,兩邊大理石架上灑下的藤蔓鬱鬱蔥蔥,垂在白色圍欄上,開出了幾多小黃花。

阮棠抬頭看了眼月亮,“聞景琛,乾嘛帶我來這。”

“不太想讓彆人繼續看你。”

阮棠笑:“你都快把裙子縫到我腳踝了,也幫我擋了視線了,怎麼,還有人看的到嗎?”

聞景琛拿走她手裡還剩小半液體的酒杯,“擋不住餘光,你知道的,我很小氣。”

阮棠懶得理他,她迎風環抱手臂,因為方才喝了些酒,放得開些,溫聲道:“聞景琛,我從前在你身邊三年,你沒帶我出去見過誰,既然你不想,如今又何必逼自己呢。”

不論三年前還是現在,阮棠的內心深處,明白聞景琛始終是看不上她的,人心很複雜,喜歡和對身份的輕視也並非無法共存,他可以喜歡她,同時看不起她的身份,這個論斷是能成立的。

所以他不會帶她結識任何他的朋友,譬如今天的情況,她來,看得出他很不高興。

聞景琛聽到她的話第一次感到意外,“原來你也會為這種事生氣。”

阮棠挽唇,“我沒有生氣。”

當然她也沒有自輕自賤,她不需要他的肯定,她隻是在借著零星的酒意訴說他們之間的差距而已。

聞景琛將酒杯放在欄杆上,抬手解開她盤發的珍珠簪,微卷烏黑的長發瞬間披肩,他從背後抱住她,淡淡啟唇:“和身份無關,我沒有你想象中的那麼多應酬,也不是所有應酬都需要女伴。”

“更重要的是,我的確,不喜歡彆人肖想我的女人。”

阮棠聽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敷衍地應了聲,“嗯。”

“以前你是我的。”

這是什麼話,現在難道不是?

阮棠聽不懂,像他這種占有欲很強的男人,雖然她不想承認,她就不信他現在不覺得她還是他的。

聞景琛低頭緩緩埋進她的脖頸,道:“以前你是我的,我可以要求你,現在,你還是我的,但我不得不給你機會選擇。”

“今晚,真的是我讓你來的麼?”

他很喜歡她身上的香,很暖很深,他親了親她的側頸,溢出了聲無奈的笑,“其實,我根本沒有希望你來啊。”

阮棠慢慢想起傍晚時,聞景琛的確每句話都是闡述事實,他隻是替她做了準備,選擇權在她手裡,最後明明是她好奇聞景琛的世界,才會願意和祝子瑜一同過來。

所以他沒有變,無關身份,始終是單純的想全盤占有而已。

阮棠的喉嚨有點癢,聞景琛這是突然表什麼態,說的話那樣好聽,可他哪有這麼喜歡她啊

“我不,不想說這些了。”

阮棠頓時覺得口渴,拿起酒杯,一口把剩餘的酒全喝光,掙脫開男人的懷抱,往庭院邊緣走了幾步,好像這樣能離風近一點,吹得清醒。

她穿著高跟鞋,不太習慣,上半身伏在欄杆上,減輕點細鞋跟的壓力。

聞景琛的手把玩著空酒杯,站在女子身後,靜靜的看著她,或許是因為他也喝了酒,方才說的那些真假摻半哄她的話,他竟然一時間分不出哪句是假。

無所謂,至少他想要她是真。

阮棠站久了腿酸,身子輕微一歪,身後男人有力的掌心立刻托住了她,“累了?我抱你回去。”

“不用,我能走。”

阮棠話落,右前方很近的樹叢裡忽然傳來窸窸窣窣的對話聲,無意間聽了兩句,原來是隔壁喜宴的一對喝多了的情侶想到外麵勾纏火熱,訴說愛意的同時,兩人吻的難分難舍,津.液相交。

陽台成弧形曲麵,小情侶沒留意到阮棠他們也很正常。

阮棠本來都清醒了要離開,這時候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聞景琛見機重新抱住她,低聲道:“這種時候,打擾彆人不太好吧。”

“”

阮棠心想,好在他們隻是接吻,若是脫衣服,她肯定是要走開的。

春光越來越明媚,男人抵在她身上的那處位置也越來越明顯。

阮棠咬住唇肉,小聲道:“聞景琛,你還是彆看他們了。”

“我沒看他們,我看的是你。”

“”

阮棠受不了他有意無意的碾磨,紅著臉,手肘向後微微頂了頂,聞景琛低笑出聲,樹叢裡的兩人這才發現隔壁有人,無比尷尬的提褲子跑出來,還不忘有禮貌的道了個歉。

男青年擋在衣衫不整的女友前麵,歉意道:“沒想到這兒你們先占了,抱歉打擾,你們繼續啊!”

醉了的男女踉踉蹌蹌尋找下一個目的地。

阮棠對此很無語,搞半天,現在他們成了想在外麵野餐的那對。

她偏過頭,沒意識到她是在朝男人撒嬌,“聞景琛,他們說什麼呢,我們明明什麼都沒做。”

不經意流露出的依賴,對越是強勢的男人,越是一種催.情劑。

聞景琛的黑眸盯著女子,喉結上下滾動,沉默片刻後,開口的嗓音低啞,“對啊,多吃虧。”

“不如,我們來坐實它。”

17. 第 17 章 “學妹想送我祝福,是不……

宴廳內, 舞會即刻就要開始。

第一支舞,是由韓風平和他的太太完成,聞景琛作為二人相熟的晚輩, 捧場是必要的, 祝廷安不斷往庭院陽台處眺望,準備若是老友再不回來,他就得趕去提醒。

祝廷安的左手始終握緊祝子瑜的右手, “哎你說, 他們在陽台上,就那一杯酒, 要喝多久啊?”

祝子瑜低頭看著自己的手腕, 笑的很真,“不知道, 很久吧。”

“哥,等會你能請我跳一支舞嗎?”

祝廷安的長相其實很俊秀,隻是他樂於故意擺出老練的姿態和語氣,讓人忽視了他上佳的外表, “我不會,等會哥哥幫你挑個不對你動手動腳的好男人。”

祝子瑜眸色黯淡,“哦。”

“終於出來了!”

祝子瑜跟著望過去, 阮棠發髻被解,烏發披肩, 臉紅的像隻熟透的柿子,她捂著頸側,跟被某位吸血鬼啃過似的,而她身後的聞景琛則一副事就關他的態度,眉眼中流露出的少許寵溺簡直可以膩死人。

“阮棠, 這裡!”

阮棠瞧見祝子瑜,如找到了救星,連聲回道:“嗯,我我來了!”

她方才在陽台沒讓聞景琛得逞,可被他占便宜是沒辦法避免的,他故意把吻痕留在比旗袍領還高一點點的位置,是生怕彆人猜不到他們出去做什麼嗎?

無恥之徒。

阮棠不想再搭理他,祝子瑜看在眼裡,嘴上揶揄道:“阮棠,你要體諒一下,男人憋了那麼久,能忍成聞大少這樣,光動嘴的算不錯了。”

阮棠:“”

祝廷安在旁嘖了一聲,“說的你好像很懂。”

祝子瑜甩開他的手,無所謂的語氣,“對啊,我都談過八十個男朋友了。”

祝廷安無比頭疼,“我說你不好好找個喜歡的,有這麼多前男友難道是什麼值得炫耀的事情嗎?”

祝子瑜的心情似乎並不好,她沒有繼續和她哥哥糾纏鬥嘴,扯住阮棠的手臂,“阮棠,我們去那邊舞池坐著吧,看看彆人跳舞。”

阮棠也不想留在‘餓狼’身邊,正愁找不到機會離開,欣然回應:“好的呀。”

聞景琛自然沒攔住她,對她這樣動不動受驚的性子,本來就得徐徐圖之,反正,除了他沒人敢與她共舞,相信在場的其他男人,對這一點,應當是心知肚明

首場第一支舞畢,掌聲雷動,聞景琛上前送上了花束,若是旁人大概沒有這個待遇,但韓風平和他父親是忘年交,不談商界,他是晚輩。

阮棠看著他舉止隨心的動作,都能引得在場女伴們明裡暗裡的竊聲討論,可想而知,她不在他身邊的那一年,他大概是桃花運極好的。

也不對,聞氏總裁的女人緣何時差過呢。

接下來的時間,大家有女伴的帶上場跳舞,也可以互相交換,這種時刻,舞池邊緣空閒的阮棠和祝子瑜很快成了最耀眼的存在,躍躍欲試跑來邀請的人一波接一波。

無一例外,全是對祝子瑜的。

阮棠甚至不用特彆留意,她的餘光就能感受到來自聞景琛的炙熱鎖定,他像極了守候獵物的雄獅,絕對不許獵物被彆的陌生氣息沾染。

或許是想等她過去服軟,又或許,他在等時機過來。

阮棠不想猜他的心思,轉移注意力,側頭看向祝子瑜,“子瑜,你不去跳舞麼?”

“不去,邀請我的沒我喜歡的類型。”

阮棠遙望到遠遠的祝廷安在那上躥下跳,幾乎把前來的男人們篩選了一遍才放行,“你哥哥,真的很關心你。”

祝子瑜笑道:“是啊,他職責所在。”

阮棠無端聽出了語氣中的憂傷,不明白為何,也不想追問,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秘密。

她斂了斂眸,“子瑜,不如我們也去跳舞吧。”

祝子瑜抬頭,不解道:“我們?”

“嗯。”

為何她們就必須等男人來邀請呢?

阮棠的手往下拂過旗袍,優雅地站起身,她的身段玲瓏有致,左手背在身後,微微彎腰作出紳士的手勢,溫柔道:“May I?”

祝子瑜瞬間明白了她的意圖,同樣提起裙角彎膝,挽起唇,“Sure!”

“子瑜,抱歉,我隻會在學校時學會的交際舞。”

“彼此彼此啦。”

音樂聲響起。

奢美的吊燈灑下的冷光耀眼閃亮,場上多了兩抹纖瘦亮麗的身影,典雅旗袍和浪漫的晚禮服相互碰撞,她們跳的很慢,舞步技巧不繁瑣卻很標準,妙目回轉,腰際曼佻,跟隨纖細的指尖傾瀉劃下迷人的弧線,美好的值得所有的驚歎。

聞景琛修長的肘臂橫在扶靠,指背慣性地反搭在下唇,視線緊隨其中那抹飄然旋轉的淺色。

阮棠身上常常有種恬靜溫和的氣質,很容易讓人心生保護欲,但比如此刻流露出的些許倔強叛逆,好像更加讓人欲罷不能。

他真的不該,放她出來。

一曲舞畢,阮棠和祝子瑜攬腰,相視一笑。

在場觀看的所有人意猶未儘,他們最後覺得最可惜的,是不允許將她們的舞蹈拍攝下來,那般美貌與活力滋養綻放出的意境,著實迷人

舞會在對她們的交耳議論中,臨近散場。

阮棠和祝子瑜背上皆是跳出了薄汗,在這樣一場默契的雙人舞後,她們相見恨晚,手挽著手看起來比白日更為親密。

聞景琛走近,將黑色西裝罩在女人的肩,“玩的開心麼。”

阮棠笑著應道:“開心!”

“那就好。”

穿過長長的酒店走廊,兩個女人走至前台,各自披著一件男人的外套。

前台客服是新來的,員工培訓剛見過聞景琛的視頻,認出他後認真地查了查電腦,緊張道:“總裁好,酒店所有的頂級套房全給定了,隻剩下一張普通大床房,一套標間。”

聞景琛並不驚訝,“嗯,那就這兩間吧。”

祝子瑜墊腳想看電腦屏幕,猶疑道:“不會吧,我們下午還在行政套房休息的,行李還在裡麵呢。”

“那,那間房傍晚時就清理了,清掃完又被定了出去,您的箱子也擺在了寄存處。”

“還能這樣?”

前台客服低下頭支支吾吾半天,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阮棠瞄了聞景琛一眼,最近雖然是旅遊旺季,但江城不是徹底的旅遊型城市,哪有那麼多定總統套房的,一看就是他搞的小動作。

前台當然不敢說,她這邊看到的記錄,全都是總裁的秘書訂的。

聞景琛不想停留,簡單做下決定,“我和阮棠一間大床,你們兄妹住標間。”

祝廷安:“不行!”

阮棠:“不行!”

祝廷安乾笑兩聲,摟過聞景琛的肩,“什麼兄妹啊,女大十八要避嫌,你這種沒妹妹的人懂什麼,絕對不行。”

阮棠勢弱,協助補充了一句,“我也不要和你住。”

他有欲.望的時候很折騰人,她不想前些天的淤青剛好,轉頭出來旅遊一趟,又帶一堆小傷回家。

聞景琛攏了攏眉,祝廷安麵對他難得的堅持,“這事真不行,就這樣吧,我和景琛一間,你們兩一間。”

祝子瑜低下頭,許是酒的後勁剛上來,眼尾紅紅的,不肯開口說話。

阮棠接過房卡,快速扶著她走了。

聞景琛的目光落在女子曼妙的背影,她的手無意間往後撇了撇發尾,頸側的吻痕便在燈下現出了豔紅的兩朵。

他的喉嚨越發的乾澀,推開趴在他肩上的老友,“祝廷安,你不行,還要連累我。”

“是,是我不行,你就和我湊活一晚唄。”

聞景琛笑著搖頭,從前台那多拿了張房卡,“離我遠點,自己去睡。”

祝廷安這才反應過來,怒罵了一句,“聞景琛,你TM真是個禽.獸!”

兩個年紀相仿的女孩子在一起,總有說不完的話,十分熱鬨。

阮棠沒想到她和祝子瑜能聊的如此投契,怎麼說呢,子瑜長相是很豔麗,說話懶散時會無意識拋出媚態,其實性子毫不造作,熟了就會看出藏在其中的直爽。

兩個人先後沐浴完,瓜分起阮棠外婆塞在箱子裡的零食。

舞會上沒吃什麼,現在這個點確實很餓,祝子瑜毫無作為女明星該保持體重的自覺,不客氣的打開一包手撕牛肉,窩在床上,兩個人開著小型茶話會。

“阮棠,我覺得聞景琛對你真的很上心,你會考慮他嗎?”

阮棠往嘴裡塞了顆櫻桃硬糖,舌尖把它撇到腮幫處,緩緩說道:“他滿嘴都是瞎話,說什麼房間隻剩兩間,我考慮他作什麼。”

“哈哈。”

阮棠也跟著笑了,“你知道麼,他還跟我外婆說過,他父親是教授呢。”

祝子瑜一聽,把吃的咽下去,道:“阮棠,他父親真的是教授欸。”

“嗯?”

阮棠總以為,總裁的父親,應當也是前任總裁吧,難道是身兼數職?

祝子瑜發現阮棠對許多事都不了解,細致解釋道:“聞景琛是跟他媽媽的姓,他爸叫陸曜,你能搜到網頁百科,是寧大考古係教授,聞姨很早就把公司交給他,然後陪陸教授到處去考古,順便旅遊,兩三年回來一趟。”

“是這樣啊。”

阮棠沒想到如此,說來,她真的很不了解聞景琛。

祝子瑜點頭確認:“我們和聞家住過好多年的對門,他天天來找我哥蹭飯,不過也是八歲前啦,八歲後,他就成了刺頭兒。”

“聞景琛還有叛逆期?”

“有啊。”

阮棠真是難以想象,也不知怎的,突然好奇問道:“那,他以前有喜歡的人麼?”

祝子瑜托著腮,努力回憶,“沒聽說,暗戀他的倒是非常多,好幾次塞錯郵箱寄到我家來了,我哥笑著打開,哭著送到對門去。”

阮棠噗嗤笑出聲。

笑完後,她有點落寞,她不善交際,很多年都沒有好朋友可以這樣暢聊,祝子瑜身上有種讓人信任的感受,難以抑製的傾訴欲在這個深夜到達巔峰,她斟酌開口:“其實,我曾經有個有個喜歡的人。”

祝子瑜怔住,沒想到阮棠會對她這樣坦白,很快恢複過神色,“初戀嗎?”

阮棠談起李晏青的表情很溫柔,“嗯,是我大學時候的學長。”

現在很多人會說一個形容詞,白月光,或許晏青也算是她的白月把,年少時的愛戀很單純,他那時對她好的毫無雜質。

她沒辦法去坦誠麵對那段感情,從來不提是因為她暫時放不下。

“我知道了,你去聞景琛身邊前,不得不和他分開,對嗎?”

阮棠低頭揪著被子,牙齒碾碎糖果,唇齒間立刻溢出酸酸甜甜的香氣,“是,很好猜吧。”

“說這些,原因是我最近好像動搖了,所以我有種,很對不起他的感覺。”

阮棠自認是個有情感的普通人,她曾想過往後要是再也不碰到李晏青,他就能永遠被精心收藏在心底重要的位置,那麼,她會不會再愛上另一個呢?

答案是有可能。

但奇怪的是,如果那個人是聞景琛,她便覺得對不起李晏青,仿佛接連背叛了他兩次。

祝子瑜發了會兒呆,道:“不管如何,我覺得你該和當下喜歡的在一起,不要被曾經束縛,世界那麼大,你這輩子可能再也遇不到初戀,為了未知放棄眼前的幸福,太傻了不是麼。”

阮棠聽完,思索後點了點頭,輕問道:“你呢?”

不是有意窺探的目的,而是出自關心和示好。

“我?”

祝子瑜甩了甩頭發,“我嘛,就不一樣了,我永遠不可能和我愛的人在一起。”

阮棠沒有接著問為什麼,她想了想,把零食全搬了鋪上床,“算了不聊那些,今晚你還是幫我快些解決掉吃的。”

祝子瑜哈哈大笑,“好啊!”

***

翌日,祝子瑜到時回去拍戲,然而她玩心重,賴著想開車去海邊兜一圈。

江城不是個海濱城市,不過有個人造海岸沙灘,祝廷安早上跑去韓家登門拜訪,聞景琛不願意再多等個電燈泡,阮棠看到祝子瑜心情不佳,加上她也不想和聞景琛獨處,於是便主動開口一起等。

這般到了中午,祝廷安高高興興地回來,他們四人一輛車啟程。

阮棠也是到了目的地,才發現,她大學裡來過這裡,是和李晏青。

沙灘邊的三星度假酒店,比不了西耶爾的奢華,好在有這樣的風景,很多新人結婚會優先選擇此處,樹上到處掛著彩帶氣球裝飾,氣氛渲染的很甜蜜。

四個人坐在酒樓一層外圍餐廳,隔著玻璃,能看到窗外拍婚紗照的場景,來回戲水奔跑的新郎新娘臉上都洋溢著幸福的笑容。

阮棠喜歡靠窗坐,笑道:“假期訂婚,結婚的人好多呀。”

祝子瑜附和了句:“對啊。”

“阮棠你大學好像就在江城吧?你來過這裡嗎?”

阮棠收回視線,撕開濕紙巾的包裝,淡淡應了句,“嗯,來過一次。”

聞景琛坐在她對麵,想問是和誰,等看到她的神情,已經猜到了答案,說到底,他擁有她擁有的完全徹底,至於三年前的其他細枝末節,他覺得沒必要深究。

祝廷安點完菜回來,他不了解阮棠海鮮過敏,點了一堆,最先上的是道暖暖的海鮮湯,阮棠本來不饞的,但是香味撲鼻,加之她情緒又低落,沒忍住嘗了幾口鮮。

“好香啊。”

聞景琛看她:“你能喝?”

“偶爾一點沒事的。”

祝子瑜笑嘻嘻地把蝦送到祝廷安麵前,“哥,幫我剝。”

祝廷安白了她一眼,老老實實的擦了手,挽起袖子給她剝蝦,“我真是慣的你。”

阮棠微笑聽他們兄妹拌嘴,其實胸口很悶,明明她昨天心情還不錯,昨晚甚至做了決定,想試試看和聞景琛有沒有更多的可能,然而現在單單回到大學曾去過的沙灘而已,她竟然會喘不上氣。

聞景琛一直沒動筷,他盯著對麵的女子,總覺得今天的她很不一樣,特彆安靜,不是話少,是那種外放的落寞情緒,她剛到澄園那段時間就是這樣,會笑也看不出難過,整個人死氣沉沉。

阮棠心裡想起李晏青,不留心節製,喝完又喝,很快瓷碗見了底,她的胃脘開始絞痛起來,她忍了會,還是不行,勉強笑道:“不好意思,我去一下洗手間。”

因為不想讓聞景琛看出端倪,她極力忍耐,走之前起身的表現也很自然。

直到跑到洗手間,她撐著水池就猛吐,把喝的湯全都吐了才舒服。

阮棠漱完嘴,看向鏡子中的自己,她不能這樣,既然當初是她親手做的選擇,眼下故地重遊而已,這麼矯情做給誰看呢?

她來江城是為陪聞景琛,子瑜說得對,她應該給當下機會。

阮棠拿走抽紙擦了擦額角的汗,她臉色差,想著先在外麵透會兒氣再回到座位上,便漫無目的地在大堂內閒逛,不期然看到有人包下宴會廳辦訂婚宴,還有路人在門口拍照紀念。

她好奇走過去。

“聽說男方是個知名小提琴演奏家呢。”

“是呀,我看過視頻,長得還挺帥的,真的好厲害!”

阮棠聽得心跳加速,理智告訴她該快點走開,但是僥幸和衝動,促使她在經過時忍不住,往裡眺望了一眼。

隻一眼。

人群中央,高高瘦瘦的男人有著一頭簡練的短發,他穿著適合他的白色西裝,站在那兒像株挺拔的白楊,側顏俊秀,眉目清雋,鼻梁修挺,從上到下都透著乾淨的氣質。

不同在於,他看起來沒有以前的溫潤笑意,取而代之的是眉宇間的冷傲孤清。

四年,足夠他改變了。

阮棠看得出神,等低下頭時,發覺她早已淚流滿麵。

她回憶起許澤衡說過的話,原來,李晏青回國是為了訂婚,早知道,她該電話說一句祝福的,但那也隻是她現在想想,她絕對沒有足夠的勇氣。

畢竟,她是個連號碼都不敢存的膽小鬼。

阮棠鼻子酸澀,名字不忍提,小聲說:“訂婚快樂。”

她說完轉身離開,雙腿像是被箍住,走的很慢,模糊的淚水中,快步走來一個男人,站定她麵前,嗓音格外的冷清,像是北極冰山常年化不開的皚皚白雪。

他說:“四年不見,學妹想送我祝福,是不是該當麵跟我說。”

18. 第 18 章 “你看我抱她的時候,她……

五年前。

炎熱盛夏的午後, 江城大學的夾蔭道旁槐樹上蟬鳴四起,沉悶的階梯教室裡,灰色老舊的電風扇悠悠轉動。

女孩坐在第二排椅子, 她將頭側枕在左手胳膊, 視線停留在一旁的坐的端正的俊秀青年身上。

他脊背筆直,認真書寫,她壓不下心思總想搗亂, 在他麵前晃了晃纖白的右手, “李晏青學長,你彆光寫字, 理理我呀。”

“下個月你就要出國了, 還不趕緊多看我幾眼。”

李晏青聞言,無奈地撇過頭看了她一眼, 連教訓她的語氣聽起來都很寵任,“彆鬨,作業都不肯做。”

“你那麼凶乾嘛,我, 我是因為昨晚去咖啡店打工賺錢,太晚睡才會睡過頭的。”

小姑娘暗自委屈的捏桌子,李晏青也很心疼, 他們都出生於普通家庭,想要繼續深造音樂, 將來花的錢不是簡單靠省就能省出來的。

李晏青摸了摸她的頭,“好了好了,聽話,以後不許熬夜,我一直有兼職替你存錢, 雖然暫時隻存了五萬,但等你一年後來了國外,我一定已經幫你把生活費存夠。”

“不,我才不要你的錢!”

“這些都是老婆本,本來就是要給你的,讓你先用了還省心。”

女孩聽了他的話,臉上浮起紅芙蕖,羞道:“誰答應嫁給你啦,年紀輕輕,就知道做夢。”

李晏青氣質清朗,向來沉著,此時也抑不住嘴角不斷上揚,“不做李太太,這作業,我可就不幫你寫了。”

“好啊,那你彆做了!”

李晏青卻是坐姿不變,修長瘦削的手握著鋼筆,沒停,他好看的眼眸笑起來彎成月牙狀,像桃花瓣裡盛滿了璀璨星光般,“不行不行,我必須做,棠棠的作業隻能由我做。”

女孩假裝不小心,偷偷用手肘碰他,笑容很羞很甜,“算你回答的快噢!”

“棠棠,不懂的問題都可以視頻問我,文化課不能掉,努力考上我的學校,好不好?”

她努努嘴,有點沒信心,“可是,萬一我考不上怎麼辦?”

她不舍得和他分開那麼久。

“也沒關係的,我查過了。”李晏青寫完,合上書本,轉過身看她,溫柔地笑道:“你可以作為我的家屬,陪同出國,拿到居留簽證後繼續考,到時候我能麵對麵幫你輔導。”

他細致地捧起她的臉,“所以,彆擔心。”

溫暖的陽光從窗戶折射進來,映出他的眼神炙熱而堅定,“等你畢業了我們就領證吧,我答應你,李晏青一定會努力讓阮棠成為世界上最幸福的李太太。”

“你說的啊,誰反悔誰是小狗!”

///

盛夏看不見雪景,太陽等不到星星。①

後來,我沒有等到你

此刻還未到時間入場的宴廳,大門緊閉,酒店服務人員全都被趕了出去。

阮棠倚靠在桌邊,離出口最近的那張椅把扶手,剛剛她被拽過來的時候無法反抗,如今到這裡隻能繼續懇求:“學長,我朋友還在那邊等我,我想先回去。”

李晏青收起撞進腦海中的回憶,冷漠地轉過頭,“我不會攔你,但是,難道我不值得你笑著說句恭喜嗎?”

他的模樣和從前比沒怎麼變化,眼尾很長,細而略彎,阮棠第一次發現,他不笑的時候,原來是那樣清冷疏離的。

阮棠低垂著眸,“好,我恭喜你,訂婚快樂。”

李晏青聽完,微微皺了皺眉,疾步走近用力帶起她的手臂,聲音壓在喉嚨裡,“笑呢。”

阮棠剛剛才在洗手間吐完,本就身體虛弱,被他沒輕重地一撞,向左跌坐在就近的椅子上,之後便連站起來的力氣都喪失了。

她瞥了眼餐桌上訂婚用的粉色裝飾,嘴巴泛起苦澀,“我今天,不太舒服,我對你的祝福,是真心的。”

“好。再沒有其他話跟我說嗎?”

“沒有了。”

李晏青不是看不見她微紅的眼角和蒼白的唇色,有一瞬間,他的眼底曾劃過一絲幾不可見的複雜情緒,但那零星的波瀾眷戀,在發現她頸側的紅痕時,最終徹底湮滅了光芒。

男人自嘲地冷笑道:“沒有了?”

他仰頭,看起來一直在笑,也隻是看起來,他的眼尾逐漸泛紅微濕,“你離開四年,我找了你三年,找遍了所有我們認識的人,你既然有本事躲我躲那麼徹底,現在你告訴我,為什麼要出現在我麵前?”

阮棠心裡很疼,勉強止住的眼淚,又不爭氣地流了下來。

她輕輕啟唇:“對不起,晏青對不起。”

李晏青驀地聽見她喊他的名字,恍如隔世,冷俊清雋的麵容上,浮過短暫的怔然,“為什麼要說對不起呢,你明顯有更好的未來,我也有更好的未來,隻不過我們沒有在一起。”

“是你不要我,扔掉我,我做夢都在與你重逢,今天如願,還能多得到你一滴眼淚,也算是我的意外之喜。”

李晏青抬頭凝她,“你說對嗎。”

阮棠搖頭,淚水蓄滿眼眶,嘴唇微顫,“不是的,不是,我沒有不要你,我沒有”

“算了,都過去了,我就想問清你一件事。”

李晏青把手機解鎖放在桌上,指了指,“這張照片裡,是不是你。”

阮棠用掌心胡亂拭掉眼淚,入目一張模糊的偷拍圖,那是阮振鋒來校門口接她的那次,也是她為了外婆的病,同意父親條件的那次,她像是被看破了偽裝,慌忙解釋道:“是,是我,但他其實——”

“哦,果然是你,我說我怎麼會認錯。”

李晏青收起手機,麵上沒表情地說:“謝謝你在我訂婚前,讓我明白,你確實不值得我念那麼多年。”

阮棠咬著唇,淚眼望向男子。

他穿的白色西服稱身而耀眼,他已經和彆人訂婚了,說不說清楚又有什麼意義。

反正他說的也沒錯,她的確,答應和彆人在一起。

對李晏青來說,結果都一樣,不值得。

李晏青盯著她,他始終在等她說些許聊勝於無的解釋,隨意的理由都好,哪怕編出騙他也好,至少表明她曾經是在意他的。

然而,她到底都沒開口。

四年來,李晏青心中最後的防線被擊潰,他無法抑製,幾近口不擇言,“我不知道,你到底攀附了多少有錢人,外麵等你的那位又是你的第幾任,看你的手表,就能了解你過得不錯。”

李晏青容色平淡地說這些話時,心臟宛如被萬千根針紮透,可他沒辦法,他就是想去刺痛她,就是想看她哭,他痛苦了多年,她現在哭幾分鐘算得了什麼?

“對不起,晏青,真的對不起。”

“我想,你應該從來沒有喜歡過我,畢竟我那時候如此清貧拮據,能給的起你的隻有五萬,還是我存了兩年兼職賺的積蓄。”

“不是!”

阮棠幻想過無數遍,李晏青見到她的厭惡情景,但她從來沒想過,他會懷疑她的真心,她流著淚哭腔道:“我那時喜歡的,我喜歡你的!”

李晏青低頭迎上她的目光,紅著眼眶笑道:“怎麼會喜歡我,五萬呢,是連你表上一顆鑽都買不起的程度啊。”

“不是!”

阮棠搖頭,哭得差點岔氣。

上次車庫留下的後遺症,胃腑因為壓力又猛然翻騰絞痛,情緒到了瀕臨崩潰的地步,她不斷重複,“彆說了好不好,晏青,我求求你。”

阮棠頭腦發昏,慌亂中看到手腕上的表,摘下捧到他麵前,“晏青,李晏青,我錯了,我不戴了,不戴了,你不要再說下去。”

李晏青卻是冷笑,如同殺瘋了一般,片刻不停的步步緊逼,“我最沒想到的是,你連練了十幾年的大提琴也不顧,都是為了錢嗎?養你的那個男人不給你錢練琴?”

“他不是對你很好嗎?!”

阮棠麵色不再是蒼白,而是泛著病氣的潮紅,她哭的上氣不接下氣,淚流滿麵,到最後連求都求不出口。

“你怎麼會那麼自甘墮落啊。”

“阮棠,你真讓我惡心。”

——“阮棠,你真讓我惡心。”

阮棠聽到這句,猶如重傷後,再被當頭敲打了一棍,她抬起眸,眼裡的殘存的光弱的幾乎看不清。

他剛剛說了什麼?

見麵到現在,李晏青唯一喊到她的名字,是說他嫌棄她惡心。

對,他說得對,從來都是她的錯。

阮棠木然地轉了轉烏黑的眼珠,輕聲道:“李晏青,讓我走好不好,我以後,會儘我所能,儘量不出現在你麵前。”

她慢慢歪倒在胳膊上,“我,讓我走好不好。”

“是真的有人,在外麵等我。”

李晏青發泄完,終於看出她的身體不適並不是裝的,這個認知讓他變得手足無措,他早已經恨透她了,怎麼會看到她這樣的絕望,一點自以為的釋懷都沒有,“阮棠?”

“阮棠?”

李晏青見她遲遲不應,卸下冷漠,慌張地像個孩子般蹲下,輕搖著她的肩急問道:“你,你怎麼了?”

阮棠很累,“我悶,想,想出去。”

“好,我馬上帶你走。”

宴會廳的大門就在這時被猛地一腳踢開。

李晏青揚起頭,門外暗處走出高大的男子身影,他不認識,記得好像在財經新聞上有看到過。

聞景琛薄唇緊抿,不發一言地走到桌前,似是隨意的睨了眼被丟棄地上的那隻手表,打橫抱起癱軟在座位上的女人。

她份量很輕,他抱的輕而易舉。

李晏青冷臉攔住他,兩人雖然差不多高,但後者早在商場浸透了上位者的氣場,顯然不是本質清潤的歸國音樂家可比。

“你是誰,放開她。”

聞景琛掀起眼皮看正前方,額角似隱似現的青筋能看得出他從進門開始強忍到此刻的怒意,可他還是笑了,笑容輕蔑,“我是誰?你看我抱她的時候,她掙紮了嗎?”

李晏青握拳看過去,女子緊挨在男人懷裡,抓著他的衣襟,仿佛全身心的依賴,她口裡念念有詞,仔細聽能聽出幾個字。

她說,帶她走。

聞景琛被對麵男子潛藏深情的眼神觸怒,他忽地舔了舔下唇角,有股以往不曾出現過的肆意邪性,在李晏青的詫異和猝不及防的痛苦神色中,他俯首咬在阮棠的鎖骨,而後眼尾輕抬,嗤笑道:“你說,我是誰?”

19. 第 19 章 你撥打的電話已關機,請……

臨近傍晚, 祝廷安靠在車外抽煙,他望著門口,想起聞景琛看到監控器的神色, 大概能猜到裡麵在上演的狂風暴雨。

這幾年, 景琛不太外露情緒,畢竟以聞氏集團如今的地位,他不需要看誰的臉色, 也不屑於隨意刁難誰, 對普通員工和合作夥伴是差不多的態度。

所以,圈子裡才會有人說他天生寡情。

但外人都不知道, 聞景琛曾經也是真的叛逆刺頭, 聞筠為了陪丈夫,在他十八歲時就把公司全交托給了他, 他邊上學邊做,能在公司把辦錯事的下屬罵到哭,也能在大學後巷裡和那幫意圖綁架他的匪徒拔刀互毆,哪裡是現在這樣內斂藏鋒, 永遠一副似笑非笑的雅痞樣。

然而就在剛才,他麵對視頻,那副表情又隱隱重現了。

乖戾且瘋狂, 還帶一點點年輕氣盛的幼稚。

尤其是在看到阮棠流著眼淚,依舊自願被那個男人拉進宴會廳的時候。

祝子瑜從車窗裡冒出半身, 往外一指,“哥,快看,他們來了。”

祝廷安吐出最後的煙圈,轉身在車頂蓋撚滅煙頭, 朝來者揚了揚下巴,“景琛,人找到就好,沒事兒吧。”

“沒事。”

聞景琛的神情此刻已然恢複如常,他斂下眸,將阮棠放進副駕駛座位,“先帶她去醫院。”

“好。”

江城這邊也有聞家的私人醫生,但比起臨時喊人過來,倒不如直接開車去急診來得快。

因為阮棠偶爾會胃不舒服,所以她包裡備有常用藥,祝子瑜用水給她服了顆緩解胃痛,然後和祝廷安一同坐在了後座。

他們對視了眼搖了搖頭,不敢多說話。

車子往前行駛,阮棠本來就有意識,吃了藥後胃舒服不少,看不到李晏青連空氣也沒那麼悶了,她緩緩睜開眼,發現自己坐在車裡副駕。

她的情緒釋放太多,仍舊疲憊,說話有氣無力,“我們,是送子瑜去劇組嗎?”

聞景琛正在開車不回答,祝子瑜湊上前小聲道:“阮棠,我們先送你去醫院,你方才的樣子太嚇人了。”

“不用,我沒事。”

阮棠的昏沉主要還是心理因素,短短數天,發生了這麼兩件讓她崩潰的事,加上宴會廳的環境很悶,當下就有點支撐不住。

聞景琛把她帶出去呼吸進了新鮮空氣,她就緩過來了。

阮棠明白這裡誰說了算,她側過頭,看向男人,“送子瑜去劇組吧,我很好,真的。”

聞景琛半垂著眸,似乎是看前方路況,還是沒理她。

阮棠想,他是這樣的,上次她在禮堂那說完不想見他,他就是不鹹不淡地冷處理,直到她率先開口服軟,他才願意對她假以辭色,所以,他此時也在等她的解釋麼。

可她自己都思緒混亂,能對聞景琛說什麼呢。

李晏青出現的太過突然,她沒準備好,毫無盔甲地被迎頭痛擊,痛過後勉力清醒,卻明白她和聞景琛之間曾存在的那麼多曖昧不明,兜兜轉轉繞了一圈,最終又回到了冰點。

“聞景琛,我”

轎車在道路轉彎口開出不遠,忽然踩下刹車,車疾停在馬路邊,這裡是一處冷清街道,來來往往有零散的路人,蕭禾的車並不起眼,停下來也沒惹人側目。

“下車。”

阮棠舒了口氣,低頭解開自己的安全帶,轉身去推門,發現推不開,門還鎖著。

‘哢嗒’的解鎖聲,從後座傳來。

祝廷安了然,眼神示意了下祝子瑜,柔聲道:“瑜兒,下去,哥送你去劇組。”

祝子瑜乖乖地點了點頭,任由祝廷安牽她的手離開。

終於,車上隻剩下聞景琛和阮棠兩個人。

這次由聞景琛先開口,他目光暗暗的落在擋風板,嗓音很低沉:“接下去說。”

“嗯。”

阮棠兩手交握,視線盯在白皙的手背,“聞景琛,我知道你想問什麼,我當年沒欺騙你,你介意的那種事,沒有發生過,我想你應該清楚的。”

大學時,她和李晏青因為社團迎新而認識,李晏青對她很好也很溫柔,但兩人性子都內斂,直到出國前夕他才表白,即使互相喜歡很久,進展僅限於離彆合照偷牽了次手。

在她和聞景琛去彆墅的那晚,是她第一次和男人親近,她緊張到腳趾蜷縮,貫穿的疼痛讓她咬破了聞景琛的手掌。

這些他不可能不記得。

聞景琛向來喜歡完全屬於他的東西,人也一樣,他的不高興,她猜測或許就是因為懷疑,因此她決定再肯定地與他說一次。

阮棠覺得眼下的自己很矛盾,她看到學長想起過去會難過,看到聞景琛生氣,想起最近又很酸澀,忍不住希望去安撫他。

聞景琛抬手將空調溫度調高,像是沒聽見她說的一般,問的是另一件事,“看起來,你還喜歡他。”

“嗯?”

阮棠慢了半拍,確認沒聽錯後,低下頭慢吞吞應了一聲,但其實,她也不知道。

她真的不知道。

聞景琛聞言,勾唇笑了笑,“哦,那可怎麼辦,我在他麵前吻了你。”

“沒關係的。”

宴會廳裡她無力回應,也感覺到了聞景琛欺近的冷冽氣息,那時候的他和平常見到的完全不同,有種驕傲好鬥的錯覺,像是頭被激怒的年輕雄獅,毫無顧忌的在宣示主權。

阮棠甚至覺得,若不是她昏迷躺在他懷裡,很難想象他會對李晏青做出什麼更過分的事。

“他很厭惡我,而且也有了未婚妻,你對我做什麼他根本不會在意。”

聞景琛眉峰微挑,厭惡?

他看到的男人眼裡隻有無儘的悲傷和嫉妒,不過,他沒那麼好心去替陌生人訴說對他的女人的愛意。

聞景琛按了按眼尾,瞥了眼她空空蕩蕩的纖瘦手腕,“說完了?”

阮棠仔細想了想,“說完了。”

“嗯。”

聞景琛嗬笑了聲,重複回答了一次,“好。”

轎車終究開到了醫院,阮棠沒有大礙,如她所想的,更多是心理上的打擊,等檢查完,她再回到車上時,駕駛位坐的人變成了蕭禾。

蕭禾的態度從來都很有禮貌:“棠小姐,總裁他還有事,我來送你回家。”

“嗯。”

回到淮城已是深夜,阮棠應付完李亞芳的追問,簡單洗漱後躺上床休息。

她累到極致卻睡不著,起身拉開了窗簾,清冷的銀色月光瞬間照亮了半室。

阮棠打開底層抽屜拿出小鐵盒,盒子方方正正上了鎖,裡麵存放的全都有關李晏青,她那時怕自己會忍不住看,鑰匙在鎖上之後就被她扔了。

阮棠沒準備打開,尤其今日見過李晏青之後,她想她可能今後都不會再想打開了。

她理解李晏青對她的恨,也感受的到他的不甘,她沒資格怪他,本來也不怪他,隻是他們之間,好像真的再無可能了。

她的父母在大學相戀,富家公子愛上灰姑娘,然後對抗家庭去領了證,可惜不到一年被柴米油鹽磨光了愛意,為了新婚妻子的尊嚴,原配變成了第三者,她也成了傳聞裡的私生女。

如果,她是說如果,李晏青一直在等她,她想她會說清一切,讓他作選擇。

但是,他訂婚了,她就絕對不會打擾。

阮棠把眼尾的濕意抹去,將小盒子放回抽屜,收回視線時不小心看到了那顆袖扣,正孤零零躺在抽屜角落,圓兜兜可憐巴巴,無依無靠的樣子。

“聞景琛”

阮棠撿起袖扣攤在左手手心,記起她誤以為子瑜和他的關係時,好像也是這樣乾脆的決定,但當時他很快就對她解釋了,接著

她看著想著,莫名發覺了不對勁。

對了,手表呢?

阮棠偏移往上盯著空無一物的左手腕,心下猛地一揪,聞景琛送她的手表被她就那樣扔在了李晏青麵前?

她當時情緒很不穩,解下表帶全憑下意識動作,其實有點糊裡糊塗的,以至於她後來清醒後都忘了那個行為,現在回想起來,聞景琛生氣的是為這件事嗎?

他無所謂她何時摘下,但他會介意她當著另一個男人的麵,把他送她的東西像垃圾似的丟棄在地上。

僅僅為了討好那個人。

阮棠對她經常性的後知後覺無比懊惱,雙手捂住自己的臉,她到底在做些什麼,聞景琛如此驕傲,她居然連句最簡單解釋都忘了給。

阮棠的心口酸脹,她摸出手機立刻撥出了電話,至少,她必須要道一句歉意。

——“您好,你撥打的電話已關機,請稍後再撥。”

——“您好,你撥打的電話已關機,請稍後再撥。”

20. 第 20 章 我哥說,聞景琛在公司,……

長假轉眼間過去, 學校老師們一來便炸開了鍋,議論假期前發生的教學樓女老師遇襲的案件。

據說保安看的不真切,光看到豪車裡出來的男人和警察帶走的尹漢傑教工, 至於被襲擊的老師是誰暫時還沒確定, 大家都在眾說紛紜地猜測。

許澤衡聽到一半,沒空參與他們的討論,他接了個電話, 徑直到校門口接他的大學好友。

三下兩步, 他看到了李晏青。

“晏青!”

李晏青回過頭,許澤衡笑著衝上去和他擁抱, 裝作嫉妒道:“都奔三了, 你怎麼就長得這樣顯小,和大學裡沒區彆, 在國外偷吃防腐劑啦。”

“嗬,受不了你。”

李晏青搖頭淺笑,拍了拍許澤衡的背,他今日穿的是清爽的白襯衫牛仔褲, 俊秀的書生氣質,的確看著很像大學生。

“走,進我辦公室聊聊。”

“嗯。”

兩人在路上邊走邊提起假期發生的事, 許澤衡聽到一半,皺眉道:“聽你這麼說, 阿姨和陳璐是不是太過分了,訂婚這麼大的事都能用騙的?”

李晏青眉眼淡淡,“簡直不可理喻。”

他此趟回國,主要是幫母親盧婉華在淮城買一套自住房,因為老人對房產的事很看重, 他抽空回來把關一下,順便也要見見老家的親戚。

陳璐近幾年在國外和他一直在同所學校,畢業後進同個樂團,由於雙方過於熟稔,她便對外常常以女友自居,李晏青澄清了無數次發現解釋不通,就不再和她過度糾結。

沒想到,她竟然偷偷跟著來淮城找他的母親,聯起手設計了訂婚的事,藉口說是讓他幫忙替親戚婚宴奏首曲子,他是到了那才看到自己是主人公。

“對啊,阿姨真的著急了點。”許澤衡話鋒一轉,“但是晏青,陳璐條件不錯啊,你和她是高中同學,她在江城的家裡有好幾套店鋪,還是獨生女,對你一往情深的,你就真的沒被打動?”

“我不喜歡。”

“好吧”許澤衡半隻腿跨進辦公室門口,安慰道:“算了,彆想假期那些亂七八糟的事,你懂的,我永遠支持你的決定。”

李晏青的眸中閃過微光,“其實,也不能說完全亂七八糟,我遇到了——”

“許老師,許老師!你聽說了嗎?原來被拖行的那個就是阮棠!”隔壁班的語文老師看到許澤衡進門,衝過來驚呼道:“你不是和阮老師關係很好,她沒和你說啊!”

許澤衡大驚:“啊?!尹漢傑那個混蛋襲擊的小棠??”

李晏青話聽一半,臉色更難看,揪住許澤衡,“誰遇襲?阮棠?”

語文老師狐疑地看了眼激動的年輕帥哥,擺手道:“哦你們放心,後來聞總及時趕到,接著警察也過來,阮老師她沒事呀。”

許澤衡被老友拽的快喘不過氣了,他暫且壓下驚詫,轉頭將事情說清,李晏青聽完懵懵地呆站在那兒,所以他遇到阮棠那天,她才經曆過這種危險,他到底是發什麼瘋,才會說出接下來難聽的話。

突然

李晏青猛然看向朋友:“阮棠一直在這個學校做老師?”

許澤衡道:“對啊,你不知道?我把你電話給小棠了,她沒打給你?”

“沒有。”

李晏青曾經想過,阮棠是不是從哪個途徑聽到他被訂婚的消息,刻意出現在他麵前,是,即使他嘴上說的再不屑,偏偏最希望也是這樣的原因。

但原來,人家連聯係都不想聯係他。

那次見麵,真的是個意外

阮棠請了小半天假,午前才到辦公室,料想中會有許多人的關心和好奇,他們都是善意的,她也願意把事情略微解釋一下,除了省去不想回憶的部分。

校長見她神色懨懨,勸她回家帶薪休病假,她自然是當下拒絕。

坦白說,阮棠心情不好也不全因遇襲,她這兩天聯係不上聞景琛,解釋的話說不出去如鯁在喉,再不找點事情做,她估計得再發五六條短信給那隻已關機的手機。

桌上的電話鈴響,阮棠看了眼陌生的號碼,以為是廣告,接起來正要拒絕,沒想到聽到第一句,就聽出了是李晏青。

阮棠捂住加快的心跳,儘量穩聲:“是我,晏青學長,找我有事嗎?”

“好的,中午見。”

他們約在學校隔壁的咖啡店。

阮棠下了課走過去的時候,李晏青已經替她點好了一杯熱巧克力。

“我記得你喜歡喝這個。”

“嗯,謝謝。”

成年人的情緒通常是可控的,許多事若按著次序逐步麵對,或許不會爆發的如此強烈,他們不久前在江城海邊的意外見麵不堪回首,如今心境平複下來,兩個人反而對那般的重逢有些遺憾。

阮棠了解李晏青,不管是大學時溫柔的學長,還是眼前稍顯冷淡的音樂家,他不是咄咄逼人的性子,所以若她拿到許澤衡的號碼馬上去聯絡,他們再見絕對不是那樣的場景。

不得不承認,她在感情上真的是,自始至終的膽小懦弱。

李晏青覆眸看到女子右手腕的淤痕,在宴廳裡,他隻留意到她的左手,要是當時仔細一點就好了,可能他就不會說出傷人的話。

“警察,怎麼說?”

阮棠雙手抱著瓷杯,低眉輕聲道:“法醫鑒定好像沒構成輕傷,不過他總歸要關一段時間吧,彆擔心,沒有許學長他們聊的誇張,我的朋友和警察很快就趕到了,我沒事。”

李晏青聞言,說話時頓了頓,“你朋友,就是那天抱你出去的男人?”

“嗯。”

話題戛然而止,氣氛有種說不出的尷尬,阮棠捧著熱巧克力淺淺啜了幾口,“晏青學長,我想問你有沒有看到我丟的那塊手表。”

“你是說這個。”

李晏青從口袋中拿出一塊表,“你落在江城,我撿到就想還你,可惜沒留你的聯係方式,今天見到了澤衡才聽說你們是同事。”

“噢,謝謝。”

阮棠等他把手表放在桌上,然後才伸出手取走,她放回口袋的瞬間猶豫了下,最後當著李晏青的麵,重新又戴了回去。

李晏青覺得這一幕著實刺眼,他向上彆開視線,“也是他,送你的?”

“是。”

李晏青回去後查了一晚上財經資料,終於查到他是聞氏集團的總裁,不僅有錢,就連長相都是萬裡挑一,“那麼他是你現任的,男朋友?”

阮棠搖了搖頭,“不算。”

李晏青的眉眼變得微微冷淡,若他們之間是單純的金錢關係,的確到不了男友的程度,他隻是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阮棠為何會變成這樣。

而他更不甘心的是,若她隻要錢,他現在也有錢了,她為何不願意回頭找他?

李晏青感到自己真是瘋了,他強忍住繼續思考那些無恥的念頭,“阮棠,作為學長,我想告訴你這樣不會長久,希望你能好好對待生活。有時間的話,大提琴也該練起來,你不該放棄你的天賦。”

阮棠聽得懂他還在誤會,她喝了口飲料,抬頭挽唇道:“好,我會好好考慮的。”

“晏青學長,你沒其他事的話,我就先回學校了。”

阮棠說完起身要走,李晏青握著拳,忽然抬眸,衝動道:“阮棠,如果你單純是缺錢的話,我可以給你,你能不能不要再”

不要再作踐自己。

阮棠停住腳步,轉過身看著他,一字一句溫聲道:“不單純,我對他,有一點點的動心。”

李晏青看著她刻意疏離的笑容,每個字都仿佛敲在他心口,疼得他恍神,眉目卻還要儘力維持著平靜冷淡。

“對了,上次我身體不適,沒有好好和你道喜,祝你訂婚快樂呀。”

李晏青垂下眼,“好。”

阮棠和他道彆完,走在時候沒有回頭,她也不會再回頭了。

回淮城後剩下的假期,阮棠睡不著想了許多次,她眷戀的人和事都已過去,最重要在於李晏青有他幸福的家庭,因此他們之間的糾葛最好永遠停留在記憶裡,她不能傷害另一個無辜的女孩子。

李晏青永遠值得比她更好的人。

阮棠將李晏青的名字存入聯係人,後麵加了學長二字,原以為真到了這個時刻會特彆難受,沒想到她居然覺得輕鬆不少。

“叮——”

手機沒調震動,一條短信送進來。

【祝子瑜:棠,你和聞景琛是不是吵架啦?我哥跟我說,聞大少昨天跑去酒店遊泳,冰水裡遊了一晚。】

阮棠讀完消息,蹙眉停在路邊樹下,指尖快速戳了幾個字回過去。

【阮棠:上次回來之後,我就打不通他電話,你知道他現在在哪麼?】

【祝子瑜:等等啊,我再問問我哥。】

過了三分鐘。

阮棠拿起來一看。

【祝子瑜:我哥說,聞景琛在公司,那你要去嗎?】

21. 第 21 章 一點點動心

天上的雲朵擋住了太陽, 樹下的陰影和馬路的路牙融和一起。

阮棠捧著手機,麵對聊天框裡的短信怔神,她剛才和李晏青說的對聞景琛有動心, 說出口時以為隻是托詞, 然而現在的感受告訴她好像不是那樣。

哪怕隻有一點點,她確實會想他。

阮棠斟酌打字刪了又刪,她最後發給祝子瑜的消息是:【去的話, 你覺得我該用什麼理由?】

很快。

【祝子瑜:關心他啊!他不是剛遊完泳出來, 你就去看他,說你擔心他生病!】

阮棠在為難, 聞景琛身體向來很好, 認識他三年都沒見他不舒服過,頂多因為公事疲倦, 她用這個理由是不是太過牽強。

想是這麼想,阮棠還是很利落地跟教導主任請了半天的假,今天周五,本來課表就沒她的課, 請假並不困難。

地鐵站下來,阮棠經過超市,欲蓋彌彰地買了幾塊老薑和蜂蜜。

斯通大廈的前台看到她進公司, 連攔都沒攔,估計是上麵曾下過指令, 接待美女微笑帶她走到電梯,還順手替她按下了頂樓按鍵。

阮棠數著頭頂的數字,緊張地等到門開,秘書助理看到她,這次卻沒有第一時間放行。

“阮棠小姐, 抱歉,總裁正在和部門經理開會。”

“沒關係,他忙的話,我下次再來。”

阮棠碰了壁,越發覺得她貿然過來就是個錯誤,她和聞景琛的關係,難道已經到了兩三天打不通電話就找上門的程度嗎?

秘書助理見她要走,生怕自己辦錯事,忙按下總裁分機,“總裁,阮棠小姐來找您。”

阮棠都來不及做手勢叫她彆說,就聽到聞景琛的聲音,“讓她進來。”

“”

秘書助理鬆了口氣,還好她問了句,陸秘書可是因為上次的事,如今還在坐冷板凳呢,她笑道:“阮棠小姐,您請進。”

“嗯。”

阮棠點了點頭,硬著頭皮開門進去,本以為他們在辦公室,她在外麵找地方坐著等就好,沒想到聞景琛和各部門屬下直接坐在會客廳沙發上開會,經理們留意門邊的響動,齊刷刷地望過來。

阮思婷也在其中,故作為難:“景琛,大家在談正事呢,你把她叫進來,她又不是我們公司的,泄露了機密怎麼辦。”

聞景琛的視線停留在紙頁,淡淡開口:“出去。”

阮思婷得意地偷笑了聲。

阮棠垂下眼瞼,捏緊手上裝著雜物的塑料袋,她明白聞景琛心裡有氣,故意喊她想給她難堪,她也能理解。

但,何必要在阮家人的麵前呢。

阮棠抿唇轉身的時候,男人抬頭皺了皺眉,放下文件走近門口,拉住她的手腕,沉聲道:“我讓阮思婷走,你跑什麼。”

“啊,我?”

阮思婷乍然聽到她的名字,不情不願地站起來,頗要麵子地說:“好吧,反正我還要去看看鹿城00623號的工程,先不在這彙報了!”

聞景琛的手握的很緊,阮棠試了試,掙脫不開,隻好由著坐他身邊。

男人在沙發上習慣地向後靠坐,長腿隨意交疊,單手拿起茶幾上的紙張,“你們接著說。”

“是,總裁。”

部門經理們起初麵麵相覷,表情都選不好,微笑不是,不笑也不是,終於等到聞景琛這句話,悶著頭繼續報告情況,

“這段時間,北寧市的榮達集團對在他們浠東區的工程投資有點遲疑,主要是怕政府規劃的新城和我們計劃的產生差異,他們希望能和”

聞景琛邊聽,邊旁若無人地把玩阮棠的手,女子的手掌纖薄,手指卻很長,還軟綿綿的,捏兩下就好像一掃了他這幾天無端煩躁的心情。

他瞥了眼左側,低聲問:“怎麼突然來了。”

阮棠提前組織許久的回答總算派上用場,“我聽說你昨晚遊了冰泳,怕你感冒”

聞景琛垂眸,“聽不見。”

“我聽說——”

“可以再大聲點。”

部門經理們正在做報告呢,突然聽到聞景琛這句,瞬間不敢說下去,彆看總裁日常喜怒不形於色,惹他生氣起來可不是小事。

於是,他們眼巴巴地乾等著阮棠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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