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一次的試探之後,童磨和彌生的來往就變得正常起來,再也沒有那些令人討厭的小動作。他依舊要和彌生一起工作,一起吃飯,卻再也沒有用看食物的眼神來用彌生,也不提要挖他眼珠的事。
彌生堅持不讓步的原因就在於此,童磨就屬於得寸進尺那類型的人,一旦怕了退了,馬上就打蛇上棍,直到他將人拆吞入腹為止。
如果他還算人的話。
高原還是百分百的人,但童磨,彌生不確定。
哪怕身體上感覺是人,披著人皮的東西彌生也見太多了。
很快,彌生自己也對“高原是人類”這個問題也打上問號了,時隔一周之後,彌生在飯堂裡重新見到了高原——嶄新的、不認識彌生的高原。
高原本來身高出眾,在一群飼養員裡也是凸出的那個,以至於彌生吃飯的時候一眼就看見他。高原的狀態比彌生第一次見他的時候要好很多,沒有深深刻在心裡的驚恐,也沒有長期休息不良導致的憔悴,他平常地跟在隊伍後麵,打飯,找位置坐下,吃飯。
彌生特意坐到了高原旁邊,他看了彌生一眼,也隻有那麼一眼,便低頭吃飯了。
什麼情緒都沒有。
“你好,高原前輩。”
高原的視線放在他身上,上下掃了兩眼,有點莫名,冷淡回應:“你好。”
“我是彌生,我們之前見過的。”
“是嗎?”高原不為所動。
等他吃完之後,鬨鬨氣憤地跑出來:“他那是什麼態度啊!之前做過什麼事完全忘了嗎!”
彌生望著高原離開的背影,陷入沉思。
有其他人端著餐盤打算坐在高原的位置上,童磨遠遠看過來,那人便知情識趣地走開了。彌生身邊的位置空了一段時間之後,童磨才慢悠悠坐下,狀似無知地問道:“原來的同事?”
彌生瞥了他一眼,“對。”
童磨意味深長拖長聲音,這次終於沒有再和彌生來來回回試探交鋒。“看來被洗了一次呢。”
彌生:“洗了一次?”
“在研究中心總是會有各種各樣的意外,有些是真的小意外,有些嘛……” 童磨遞給彌生一個“你懂的”眼神,“人類可是很脆弱的,身體和靈魂都很脆弱。啊,脆弱又漂亮。”
彌生忽略了他後麵詠歎調一樣的評價,嘗試猜測道:“所以,研究中心會把人體複原,洗去他們的記憶,然後讓他們重新回來……工作?”
“小彌生,你知道研究中心有幾個部門嗎?”童磨忽然說起不相關的話題。他好像放棄了利用這些太過簡單的情報作為誘餌誘惑彌生,選擇了更直接的方式,“除了安娜的人力資源部,還有安保部、研究部、行政部、飼養部。”
彌生聽懂了他的意思,“所以,研究部複活?”
“或者叫投胎?轉生?誰知道呢。”童磨彎著眉眼道:“真可憐,還要回到這個地獄裡。”
“不過嘛,這隻是我的個人猜測而已喲。研究部是研究中心最神秘的部門,信息嚴格控製,很少有情報流出來,大概因為部長就是我們可敬的院長大人,那位大人也很少出現在研究室之外的地方。如果小彌生你繼續待在低級區,恐怕很難見他一麵了。”童磨說話的時候,眼裡流露出笑意的微光。
彌生:“研究部的人不來低級區嗎?”
“聽說是研究價值不高,所以就算是日常數據都沒有研究人員過來采集呢。”童磨這時候也不忘刺一句:“所以小彌生你說,低級區工作的意義在哪裡呀?”
原來懲罰的意思在這裡,彌生垂眸。
“這裡是研究能源的地方,低級區,你說像不像是能低廉生產能量的地方?像倉鼠的滾輪,隻要倉鼠一直在,滾輪就能永遠跑下去,嗬嗬,真可愛。”
彌生想起高原身上那些黑色“泡泡”。不過他很快就收攏住自己發散的思維,製止自己跟著童磨的腳步走,不理會他的挑撥,回到原來的問題:“重新回來的人,還是原來的人嗎?”
“或許吧。”童磨笑眯眯道:“誰知道呢?”
不過童磨還是給了他的角度的提醒:“他們聞起來可不像人類的身體了,說不定現在在這個研究中心裡,隻有小彌生你才是特彆的。”
彌生:“……”
他有點理解童磨詭異的熱情了。
假設他真的是個吃人的……嗯,隨便什麼東西都行,那麼在童磨眼裡,哪怕有那麼多同僚,實際上唯一能吃的也隻有彌生一個,其他都是虛假的食物。
這可真是讓人愉快不起來的猜想。
鬨鬨聽了又像是沒聽。“他到底是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你覺得一個人死了以後投胎,和之前那個還是同一個人嗎?”
鬨鬨兩眼蒙圈:“啊?”
“我們那天一起見到高原的樣子,無論如何都不可能一周內恢複成這個樣子。既然這樣,有什麼辦法讓他重新變回原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