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政殿。
燭火歡脫的跳動著,月晚持著小金剪,將燃黑的燈芯剪去了一截兒。
昏黃的火光將老女皇的側臉照得明明暗暗,她捏著奏折看了許久,終是歎了口氣。
“月晚,朕這女兒,難道就真的這麼難當大任嗎?”
月晚將小幾上的藥湯端來,輕聲勸:“陛下哪裡的話,菡王殿下自小聰慧,隻是如今無心政事,若殿下肯將心思分半分在政事上,想必能有不小的成就。”
老女皇搖了搖頭,頗為無奈:“尋常皇家母女間都是互相提防著,人人惦記著這個位子,為此爭得頭破血流,可宓兒恰恰相反。”
“朕倒希望宓兒能貪戀權柄些。”
月晚道:“您也瞧見了,殿下與從前不同了些呢,奴婢倒看出了幾分鳳君當年的風采,沒準兒,菡王殿下當真能做個好君王。”
老女皇將藥碗撂在案幾上,闔上了眼眸:“聽聞,孤氏如今脾氣見長,大庭廣眾之下,竟使喚起自己的妻主來了。”
此事在京城引起了不小的轟動,消息像是插了翅膀一般,天還未黑便飛進了皇城。
尋常人家都看中規矩,何曾準許夫郎這般了,更莫要說皇家。
孤啟這般,當真是將皇家的顏麵踩在了腳下。
月晚應聲:“您身子要緊,切莫動怒。”
這些時日女皇病得厲害,禦醫是千叮嚀萬囑咐,莫要讓女皇太過憂思而傷身。
老女皇將禦筆搭在筆山上:“朕如何放心,沒有皇位傍身,宓兒怕是會被人欺負的,枝鳶雖也是朕的女兒,卻有生父照料,這皇位,朕是要傳位與宓兒的。”
“朕貴為天女,卻也是凡人之軀,宓兒讓人憂心,夫郎亦是如此,朕怕無顏麵對鳳君啊……”
月晚猶豫了會:“那陛下打算將來如何告知恭王殿下。”
立皇太女向來都是立長不立幼,當今女皇子嗣稀薄,也僅有鬱枝鳶與鬱雲霽兩個女兒,鬱枝鳶皇太女的位置本是勢在必得,可女皇遲遲不立皇太女,恭王怕是早有發覺。
皇家姐妹尋常在如何親密,一旦相互觸及利益,怕是不會如此了。
她的生父皇貴君便是生了一顆七巧玲瓏心,鬱枝鳶在她麵前是極近的乖巧懂事,可外表太過,心思深沉,她作為生母,竟也有些看不明白。
“若是枝鳶繼位,宓兒怕是……”
老女皇後麵的話沒再說下去,月晚卻知何意。
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帝王最是多疑,倘若菡王沒有繼位,依著恭王的心思與手段,怕是做出些什麼,屆時,菡王怕是生死難料。
“她與定國公府起了衝突,可雲家牽扯的利益太深,切不能被雲家盯上。”
彼時,半月堂氣氛正是緊張。
“孤啟。”鬱雲霽將錦盒推開,眸光避開桌案上那邪氣森森的匕首。
孤啟像是料定了她不敢應下這咒,冷然的不做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