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緩緩抬起頭,借著微弱的月光,隱約看到了一張硬朗俊美的男人臉。此刻這個男人也正看著自己,四目相對時,全都露出了會心的微笑。
“雲書記,大晚上的是來找本將軍嗎?”俊美男人笑著望向雲子霄,雖像是在詢問,可語氣卻似乎一切都在他的預料之中。
雲子霄點點頭,“沒錯,我正是要找宇文將軍你。”
宇文延懿問道:“你找我何事?”
雲子霄微微一笑,“宇文將軍何必明知故問?”
宇文延懿大笑,“哈哈,三日後出使之事,雲書記以為不妥?可我聽義兄說,此事是雲書記心甘情願啊!”
雲子霄悠悠的道:“自然不妥,此乃符昭信的一石二鳥之計,我也是迫不得已。此行和談不成,必遭遼主殺害。若是成功,隻怕符昭信也會心生歹意,派人在歸途中截殺。所以不論是成是敗,我必死無疑。至於宇文將軍的處境,就不必我多言了吧?”
“義兄一向嫉賢妒能,雖表麵仰賴於我,內心隻怕早想置我於死地。此番若真派人截殺,派出之人多半會是我。如果我殺了你,我就是誅殺功臣的千古罪人,官家絕不會饒過我。若是我不殺你,同樣會以抗命之罪論處,官家那裡我也無法交代。”宇文延懿說完笑道:“哈哈,本將正是因為想到此節,這才與雲書記不期而遇啊!”
雲子霄微微頷首,“宇文將軍,如今之計不如棄宋投遼!”
宇文延懿聞言拔出腰間佩劍,橫在雲子霄項間,目光灼灼的盯著雲子霄,仿佛似要噴火,“雲子霄,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口出這等大逆不道之言!你就不怕本將殺了你?”
雲子霄被宇文延懿盯得全身如有火焚,項間的劍卻冷得如同玄冰。若是常人此刻縱然不嚇得魂飛魄散,也定會大驚失色,可雲子霄神情間卻依舊一片雲淡風輕,“宇文將軍,不必如此!您心中的大業彆人或許不懂,可在下身為同道中人,又豈會不懂?”
宇文延懿故作從容,眼中仍不由自主得流露出一絲驚慌,“雲子霄,你少要胡言亂語,構陷忠良!你要為父報仇,推翻大宋,關本將何事?你……你再敢瞎說一個字,本將當即要了你的腦袋!”
雲子霄臉上全無懼意,“宇文將軍,如果你真的一心為國,隻怕你我就不會在此相遇。即使事有湊巧,你的劍此刻也該斬下雲某之首,而不是橫於雲某項間。好了,宇文將軍,雲某言儘於此,殺剮存留悉聽尊便。”
宇文延懿狠狠瞪了雲子霄一眼,隨後竟緩緩收起了長劍,“雲書記,你實在太聰明,但又太天真了。你記住,人生在世有些事隻能說不能做,但有些事隻能做不能說!”
雲子霄問道:“那此事屬於哪一種?”
宇文延懿不知何故居然無奈的歎了口氣,“唉,此事屬於第一種。”
雲子霄微微一怔,“不知宇文將軍是忠心報國,還是另有苦衷?”
宇文延懿微微一笑,欣喜、瘋狂、無奈、落寞竟一一在臉上浮現,可隨即又一一隱去,變得平淡如水、古井無波。半晌他才悠悠歎息一聲,“我的確另有苦衷,此事與你無關,無需多問。”
雲子霄點點頭,“也罷,我有一計,此番可保你我性命無虞。”
宇文延懿眉頭一挑,“什麼良策,說來聽聽?”
雲子霄一笑,附在宇文延懿耳邊低聲不知說了些什麼,隨即兩人的眼中竟都泛出了熠熠的光輝,此時夜空中的薄霧也被風吹散,頓時雲開月朗。
三日後,大名府外,十裡亭。
符昭信帶著眾屬官親自把雲子霄送到此處,他望著雲子霄,神情間顯得有些戀戀不舍,“雲公子,此行你是代表大宋出使遼國,無論如何也不能墜了我大宋國威,你更不能發生意外,不然我符昭信有何麵目去見官家,去見八千歲啊!”
雲子霄此刻身披官服,手持旌節,神色間格外莊嚴肅穆,“符大人放心,下官絕不辱命!”他說完望向符昭信身邊的宇文延懿,“宇文將軍,下官這口家傳寶劍,就暫時交給你保管吧。”
宇文延懿點頭,“放心,你大功告成之日,便是完璧歸趙之時!”
雲子霄聞言解下腰間流雲劍,雙手遞給宇文延懿,隨後翻身上了一匹白色的高頭駿馬,帶著兩個隨從徑直向臨潢府的方向而去,頃刻間已隱沒於關山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