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後,古螺城。
一群小孩在街上追逐著、嬉戲著,他們臉上都洋溢著愉悅的笑容,口中不斷高聲歡唱著,“一橫一豎王霸業,首走臣來篡江山!”
在他們心中,這不過是兩句不知所雲的童謠,隻要自己說的遍數夠多,遲早也會像華閭城裡的孩子那樣,有免費的飲子喝,至於其中背後的深層含義,則完全與他們無關。
稚嫩的聲音、充滿寓意的童謠,隨著初冬微涼的寒風,遙遙飄蕩開來。飄過長長的街巷,飄過高高的圍牆,飄過厚厚的木門,飄進正在書房中為國事憂心忡忡的阮匐耳中。
阮匐麵前擺著一張有些泛黃的地圖,可上麵的標跡依舊清晰,一眼就能辨明當今天下的局勢。他的手溫柔的撫摸過古螺城,隨後緩緩得向南移動,最後指間停留在華閭城上。
“黎桓,你身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十道將軍還嫌不夠,又哄騙幼主封你為副王。如今你定要邁出那最後一步嗎?這一步伱沒邁,你我還都是瞿越的臣,凡事本公都能忍。可這一步你若邁了,你就是弑君的亂臣賊子,你我也隻能用刀劍來說話了!”
阮匐與黎桓相識已久,當初的黎桓在阮匐眼中是個精明強乾的下屬,兩人也曾是推心置腹的朋友。可世事難料,二十年前的阮匐,無論如何也想不到會有今天。
縱然阮匐不願相信,但一切已成定局,他如今隻剩下兩個選擇,一是置身事外,任由黎桓取代丁氏成為瞿越之主,二是首倡義舉,率兵勤王。若選前者,自己勢必辜負丁氏一族的信任,永遠成為瞿越的罪人,若擇後者,雖必萬古流芳,卻難免會有性命之憂。
忠,阮匐所欲也,生,亦阮匐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阮匐不知該舍忠而取生,還是舍生而取忠。畢竟忠是對彆人,生卻是對自己,天下哪有絲毫不貪生,不怕死之人呢?
阮匐舉棋不定之際,門外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他隻當是府中下人有事來請示自己,隻冷冷的說了句,“進來吧。”
隨著他的話音,房門被人從外麵一把推開,走進來一位黑衣中年。阮匐眼角的餘光瞥了此人一眼,隨即詫異的抬起頭,不可思議的盯著那黑衣中年,道:“丁大人,你怎麼來了?”
黑衣中年歎息一聲,指著窗外道:“定國公,外麵的童謠想必你也聽到了吧?一橫一豎是個十字,首走合在一處則是個道字,十道,十道,指的不正是黎桓嗎?連我瞿越的孩童們都在揭發黎桓的狼子野心,請問國公您為何還能在房中坐得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