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摶一笑,“官家或許有所耳聞,老道生性最愛護短,自己膝下沒有子女,便將觀中弟子們視如己出,因此老道平日沒少調教他們。怎奈‘人無千日好,花無百日紅’想我雲台觀中弟子門人甚多,難保日後哪個惹出事端來。一旦他們哪日做了些錯事,犯到官家手中折了性命,老道便要白發人送黑發人,實在心疼得緊!官家,老道年紀大了,不知哪日就要駕鶴西去,還望您特開天恩,讓老道晚年少受些痛苦吧。”
趙光義道:“老祖,朕為人父母這麼多年,最能理解您的心情。隻是您如要朕頒布聖旨,雲台觀所有弟子皆不可殺,未免太過了吧!”
陳摶沉吟片刻,心中似已算到什麼,“官家,老道不敢奢望您免除雲台觀所有弟子的死罪,隻想為徒兒們討要一塊免死金牌,隻需一塊即可,如官家應允,老道便替徒兒們多謝官家了!”
聞言,趙光義猶豫良久,方道:“老祖,昔年是您指引太祖投奔周國,才有了如今的大宋江山。朕亦曾多次向老祖求教養生、治國之道,這才有了今日的錦繡光景。算來,老祖雖未入朝為官,卻是我大宋首屈一指的功臣,朕實在沒有辦法拒絕老祖的願望。罷了,朕便為老祖開一特例,賜您一塊免死金牌就是。但事先說好,金牌隻可保一人平安,也僅能用一次。朕相信老祖德高望重,不會讓朕太難做吧。”
陳摶連忙稽首謝恩,隨後道:“官家,老道還有些事,這便告辭了。”
趙光義有些不舍,道:“老祖,您若是沒有緊要之事非回華山不可,朕還望您能多在東京逗遛幾日,不知您意下如何?”
陳摶拱手,道:“官家,既是您再三挽留,老道就再待上幾天。小徒出使之事官家切莫耽擱,依我看宜早不宜遲,遲則難免生變,一旦再生枝節,不知大宋、瞿越兩國又要斷送多少生靈。”
趙光義盤算一下,道:“老祖說的是,朕打算五日後派他們出發,不知老祖以為如何?”
陳摶掐指算了算,微笑道:“五日後正是黃道吉日,若能在五日後出發,此事必定大功告成。”他說完緩緩起身,朝趙光義稽首道:“官家,您還有大事要忙,老道便先告辭了。我們三人住在汴河大街的悅來客棧,您若想尋我們,隻需派人前往此處即可。”
趙光義搖頭,道:“三位不如取了行李後,入住金庭館驛吧,那裡魚龍混雜,隻怕委屈了三位。”
陳摶剛想答言,萬劍鋒已然笑道:“不必,不必,您都說了那裡魚龍混雜,要是沒我們三條龍鎮著,那裡豈不徹底成了魚塘?就衝著您剛才的那句話,我們也不能搬家啊!”
趙光義臉色一沉,隨即笑了笑,“好,三日之內,朕必派繼恩親往店中傳旨,到時候你們直接拿著聖旨去高府即可,無需再到皇宮謝恩了,以免誤了行程。”
三人行禮謝過,在王繼恩的引導下,緩步出了書房。趙光義坐在椅子上,目送三人離去,同時腦中把今日要議的大事統統過了一遍,隨即也離開房間,直奔垂拱殿而去。
午後,天色陰沉,晦暗不明。
微風和煦中夾雜著些許涼意,輕輕吹拂過南清宮,吹在趙德芳俊逸的麵頰上。他剛睡完午覺,睡眼仍有幾分稀鬆,一人獨自坐在後花園中,細細品味著白瓷杯中一泓香茗。
忽然,一個十三四的小姑娘,手中拿著一個撥鞀,輕快的朝趙德芳跑了過來。她一邊跑著,口中一邊哼著新學來的小調,聲音婉轉動聽得仿佛銀鈴發出的脆響,又像夜鶯發出的啼鳴。
趙德芳的思緒被這個小姑娘吸引了,雙眸溫柔得望向她,嘴角泛起和藹至極的微笑,“阿念,你怎麼沒和清羽姐姐學歌,卻一個人跑到這來玩了?你這麼愛偷懶,本王不喜歡你了,一會兒就叫人把你趕出宮去。”
阿念晃晃手中撥鞀,笑眯眯的道:“趙哥哥,這個世界上除了我父母和姐姐外,就數你對阿念最好了。你怎麼可能因為我偷會兒懶,就忍心把攆我走呢?再說了,我又不是自己要偷懶,而是清羽姐姐讓我讓找趙哥哥的。”
趙德芳假裝板起臉,道:“阿念,本王告訴你多少次了,不要叫我哥哥,要叫王爺。你學那麼多複雜的曲譜,都能過目不忘,難道這點規矩反倒記不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