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午時,院中就會熱鬨起來。
常有一名容貌姣好的年輕女子來竄門,頭一回見到錢鶯時,那女子還嚇了一跳:“你是喻公子的娘子嗎?”
這時他們雖說不來官話,但已經能聽懂一些了。
錢鶯連忙否認:“沒得,我隻是暫時住到起……”
話剛出口,錢鶯就想打自己嘴巴。
人家好端端洛京人,哪兒聽得懂蜀郡話!
誰料女子隻是愣了一下,旋即露出一個驚訝到表情:“你是蜀郡人?”
“你也是……?”
“我不是。”女子笑著拉起錢鶯的手,“但我去過蜀郡,真是個風景秀麗的好地方。”
“你是不是不會官話?正好我沒事,我教你吧?”
“先從我的名字開始好了。”
那是錢鶯學會的第一句洛京官話——
“崔道笙。”
待錢鶯再回過神,那邊喻從意和沈擇贏已經停手,各靠在樹下歇息。
“我已經打不過你了。”沈擇贏笑道。
“你早就打不過我了。”喻從意毫不客氣地回擊,“師父的東西,我是一定要拿回來的。”
“你想怎麼做?”
其實喻從意也不太清楚。
她原以為幫沈擇贏查清楚崔家的賬,就能順理成章地接觸到崔道笙的遺物,拿回師父的東西。
現在看來,恐怕還是要從彆的地方下功夫。
理所應當地,喻從意率先想起了王八弟與崔秋蕊——最有可能現在掌握著崔道笙遺物的兩個人。
王八弟謹慎,師父留的東西未必有多值錢,但隻要喻從意開口去要,王八弟自然會猜想它有無其餘價值。
縱是看不出來,也一定會趁機找喻從意的麻煩。
若通過崔秋蕊……
喻從意抬眼,下意識看向喻長行,不巧正對上少年的目光。
那是她未曾在喻長行眼裡見過的憂慮。
她有些自責。
喻從意一直希望喻長行能夠平安喜樂,不為外物所困。
那些黑暗的、齷齪的、見不得光的,自有她替他擺平。
可喻長行如今為了她幾度涉險,為了她憂心忡忡,實非她所願。
想來想去,喻從意除了頭疼沒有旁的好法子,乾脆朝著喻長行招手:“走吧,我們回去了。”
“好……”喻長行剛剛應聲還未踏出步子,隻覺身側一道風刮過,錢鶯已經扶著肚子快步朝喻從意走去。
“喻姑娘,等一下!”
她畢竟身懷六甲,饒是喻從意見到這陣仗也心下一顫,忙上前幾步怕她跌倒:“怎麼?”
錢鶯深吸一口氣,似是做了極大的心理建設,一口氣道:
“枯柳落泥護新蕊,唯願吾女幸且康。”
“道笙死前我與她最後一次見麵,她說自己若不得永壽,請我記住這句話,直到女兒出嫁再告訴她。”
她當時以為是產婦特有的多愁善感,並沒有放在心上,甚至調侃道:“你又怎知是個女兒,說不定就是個臭小子,鬨死你。”
直到崔道笙真的死了,死訊傳到她這裡,她才方知那是好友為自己女兒苦心籌謀到最後一刻。
錢鶯為此徹底在洛京定居,眼睜睜看著王八弟的勢力一日日壯大,同樣也遠遠看著崔秋蕊慢慢成長。
那孩子長得很好,若不是那件事,她會以為王八弟是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