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隻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因為寧負卿知道,父親的死不是一時起意。
他耐心地等待兒子能夠獨當一麵,然後迫不及待去尋他的江南。
他放回劍,看到喻從意眼底不明的情緒,溫聲道:“我不是想讓你可憐我。”
“寧家的每一任家主,最終都會用自己鑄的劍結束這一生,這對我們而言是歸宿。”
喻從意聞言,突然想起什麼:“那你當時也鑄了一對劍嗎。”
如若是,一把在她那兒,那另一把呢?
寧負卿沉默地看向不遠處。
她回頭,就見劍池前擺著一塊石台,台上分彆立著兩個劍架,不過此時都空空如也。
寧負卿朝石台走去,從腰側劍鞘中拔出長劍,輕輕放在上麵。
正是昨夜他出手相救時用的那把劍。
難怪喻從意覺得眼熟。
“我該把劍還你。”喻從意道,“等你遇到真正喜歡的人的時候,那才是它的主人。”
“如果你這麼做,我現在就可以用這把劍去找我的歸宿。”
明明還是淡然處之的模樣,明明連語調都沒有分毫上揚,可喻從意絲毫不質疑他真的會這麼做。
“雲生,你不必如此……”
寧負卿打斷她的話:“我與父輩們不同。”
他的父輩們鑄劍時,並不知道未來的愛人究竟是誰,隻是抱著對將來妻子的期待鑄劍。
而他一直都知道。
但這樣平白給人增添負擔的話,寧負卿沒有說出口。
“阿意。”
“我在。”
他手指撫過劍身,道:“我身無所長,一生庸碌,在你所行之道上或許給不了太多的助力。”
“如果我鑄的劍能幫你披荊斬棘,哪怕是砍柴挖草。”
“那是不是也算我陪你看過風雪,度過春秋。”
喻從意站在寧負卿的身後。
他背對著她,雙肩披著浮光,隱匿諸多落寞。
“此去並非江湖不見。”她努力找到自己的聲音,“待塵埃落定,我們本就可以看風雪、度春秋。”
寧負卿輕笑一聲,沒再多言。
他們要的從不是同一段風雪。
從劍池一路返回,又走過那段暗無天日的窄廊,琉璃窗外雨勢沒有變小,那塊刻著“卿”字的玉佩仍安然落在凹槽當中。
一切都沒什麼不同的。
寧負卿將玉佩重新係在腰側。
這塊從小跟著他的玉佩,與他分開了或許在此生當中最長的時間。
久彆重逢,他談不上有多喜悅。
喻從意揚手想撐開手中的紙傘,被寧負卿接過隨意丟在了一旁。
她有些無可奈何地好笑:“它似乎沒做錯什麼。”
“算它運氣不好。”寧負卿這般說著,又重新撐開自己的傘,為他們遮擋出一片天地。
兩人默契的沒有提回去的事情。
不僅是靜月閣前,因為連綿的雨,大家都躲在屋裡偷閒,整個山莊都見不到什麼人。
雪色隨著春意褪去,滿目的綠意在雨水的濕潤下顯現出與山莊融合的安靜。
小瀑布在同類的作用下迸發出與往日截然不同的直率,水流擊打池麵濺出不小的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