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圖謀(2 / 2)

師恩十八年 非歧路 5833 字 1個月前

她從未對他用過這麼疏遠的字眼。

脖上淺淡到已經找不到痕跡的紅印仿佛在微微發燙,昭示著直至昨夜為止,他們還是抵死纏綿的關係。

現在她紅著眼,說求他。

“……你所知道的,都不假。”

興中六年,喻無心身中巨毒,時日無多。

喻君成連夜自忠肅侯府趕回濟世門,剛一進門,虛弱但冷硬的女聲便叫他“跪下”。

他知道,床上躺的女子是他的阿娘。

十歲的喻君成一聲不吭,在周遭長老滿意的神色裡,溫順地跪在喻無心的床邊。

就像每個父母親緣濃厚的孝子那般。

那晚上刮了很大的風,屋內的蠟燭都被吹滅幾根,雷鳴閃電交織在一道。

喻無心朝他招手,他便挪著膝蓋朝她靠去。

喻君成能感受到她落在他臉上的視線。

“真像啊……”半晌,她低喃道。

虛弱的身體不知如何撐住她心底的戾氣,她猛地抬賞了他一個巴掌。

喻君成被打偏頭,抬眸時,正對母親眼底的厭惡。

即便如此,他仍然自心底泛起一絲可笑的漣漪。

這是母親與他的第一次肢體接觸。

她說的真像,是什麼?

是說他長得像誰嗎?

那應該是一個,讓母親無比厭惡的人吧。

事實證明,確實如此。

他仍保持跪姿,在母親氣若遊絲地控訴中,拚湊出事情的原委。

江南水畔,泛舟遊湖。

帷帽簾紗風拂麵,醉得多情公子掛念。

情起難抑。

無數次“偶遇”,他們同賞過最盛的荷花,共飲過最香醇的佳釀。

之後種種,不過是一句“我道無心應有心”。

廝混月餘後,當喻無心得知與自己日夜糾纏的郎君竟是皇子,當機立斷選擇分開。

卻不想初遇本就是一場蓄謀已久。

他早知她是濟世門的掌門。

所求的,不過是那本流傳已久的《濟世》。

更令喻無心作嘔的,是離開的二月後,她竟發現自己有了身孕。

她甚至給自己製了墮胎藥,臨要送入口中,被玄蒼攔下:

“左右你是要個孩子繼承掌門之位的。”

再加之她身子算不上太好,恐怕喝了藥也有一屍兩命的風險,再三權衡,才有了喻君成的誕生。

恨屋及烏四個字,在喻無心與喻君成的關係裡體現得淋漓儘致。

她不肯施舍他分毫的愛,不肯讓他出現在眼前,是忠肅侯夫人看不過眼,好心將他抱回去養著。

偶爾,喻君成也會希望沈夫人不是這般善良的女子。

起碼他就不用親眼目睹真正的父母子女應當是如何親密。

喻無心死前囑咐他,要如何做好一個掌門,濟世門交給他了。

咽氣前,才後知後覺地說了聲:

“是阿娘對不起你。”

她忘了,他才十歲。

麵對一個滿門皆是名義上長輩親朋的門派,他的力量太渺小了。

更可惜的是,他已經十歲了。

已經能分清連這最後一句“對不起”,也無關母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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