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禾似是覺得好笑,“許嘉禮為什麼要來這兒?”
“之前不是......”程硯可?能意識到?什麼,話音稍頓了下?,自然改口:“我以?為他會陪你來。”
戚禾以?為他想說兩人在一起?的事,笑了聲,“他是我男朋友,但沒有來這兒的必要。”
說完後,戚禾側眸看?他,“你也應該沒有理由來這兒,和戚崢無親無故的。”
聞言,程硯稍稍一頓,輕聲道?:“如果你不想我來,那我以?後......”
“不用。”戚禾打斷他,隨意說:“你想來就來,這事和我沒什麼關係。”
程硯看?著她的神色,點了點頭,“好。”
兩人安靜下?來,戚禾轉頭看?著前邊的雨景,沒說話。
程硯看?了她一眼,隨後垂眸輕輕拉開一旁的椅子坐下?,安靜了一會兒後輕輕開口:“你還好嗎?”
聞言,戚禾眼也沒抬,“你覺得我來這兒是為了哀悼戚崢?”
“戚禾。”程硯難得叫了她的名字,解釋道?:“其實?你出國後戚叔叔一直很擔心你。”
“怎麼?”戚禾語氣?不鹹不淡:“他昨晚托夢告訴你了?”
“......”
程硯張嘴想說什麼,戚禾先開口說:“程靜給許嘉禮打電話了你知道?嗎?”
程硯一愣,確實?沒想到?這事,“什麼時候?”
“不知道?。”戚禾轉頭看?他:“但你覺得她會說什麼好話?”
程硯自然能想到?這個場麵,垂眸道?歉:“對?不起?。”
戚禾看?著他這樣,忽而笑了聲,“程硯,怎麼都?是你說對?不起??”
“......”
“我從來想怪你的意思?,因為這事本來也和你沒關係。”戚禾看?了眼時間,“但如果你想幫我——”
她抬起?眸看?他,語氣?認真似警告:“那就回去勸勸程靜,不要再騷擾我身邊的人。”
話語落下?,程硯身子稍頓。
戚禾沒再多說什麼,拿起?水瓶起?身,“你坐著吧,我先走了。”
外頭的雨還在下?,細雨綿綿,不似剛剛的傾盆大雨,已經有漸停的趨勢。
程硯坐在原地?沒有動,看?著她開門走出便?利店。
女人隨意低著頭,發絲順著動作輕輕
落下?,半遮過了她豔麗的麵容,她似是不在意,徑自走進朦朧雨景中,身影窈窕纖細,亭亭玉立。
一如當初那般,奪目迷人。
在沒見?到?戚禾前,程硯就聽到?戚榮提過他有個女兒,漂亮又聰明,就是脾氣?大了點。
當時程硯並不在意,隻以?為是個普通的驕縱大小姐,可?後來在戚家第?一眼看?到?她,忽而明白過來了戚榮說的漂亮是什麼意思?。
那是讓他不自覺總是回想起?的長相,浮現在腦海裡,揮之不去的光彩照人。
而當時她僅僅從樓下?緩步走來,僅僅是隨意看?了他的那一眼。
卻讓他心動不已。
程硯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沒有和她任何希望,可?他不曾想過她還是受到?了不該有的傷害,失去了她的光芒。
他想了願意守護她的念頭,但發現不可?能是他。
因為早在他之前,就有了更?好的許嘉禮。
所以?他現在隻是想看?她能好好的,不受任何傷害的,繼續驚豔所有人。
然後也能,好好的,帶著所有人的祝福。
被贈予,屬於她的嘉禮。
-
出了墓園後,戚禾叫的車也剛好到?了門口,她拍了拍身上的雨水,彎腰坐了進去。
前邊的司機看?著她的模樣,拿了紙巾遞給她,“姑娘,彆感冒了趕緊擦擦。”
戚禾接過道?了謝,隨意抽了幾張擦著頭上的雨絲,轉頭看?了眼外頭不斷後退,漸漸消失的墓園。
她收回視線,將紙巾捏在手心裡,身子往後靠在座椅內,閉眼揉了揉太陽穴。
車內安靜,而又因下?雨,後座內光線有些不足。
戚禾側頭看?著不斷拍打在車窗上的雨點,稍稍失神。
去年這個時候,她也是坐在車上在這條路上,不過懷裡捧著戚崢的骨灰盒。
戚崢的葬禮是戚榮幫著操辦好的,而戚禾當時還在法國,是等接到?最後的通知才回國到?墓園參加最後的儀式。
葬禮辦得很低調也很體麵,當天來的人都?是些相識的長輩親戚們,也有一些公司的職員。
戚禾把骨灰盒下?葬後,站在墓地?前,受著來往人的哀悼和慰問。
她安靜的低著眼,沒什麼表示,倒是身旁的戚
榮有禮的一一點頭謝過。
戚禾垂眸,在視野內隻看?著來往人的衣服和鞋子。
葬禮進行到?一半時,原本陽光明媚的天氣?忽而下?起?了雨,一顆顆生澀的砸在身上,帶了點力道?,硬生生的倒是砸出了幾分?痛意。
這雨來得突然,其他人都?有些猝不及防,戚榮示意她先到?一旁等著,他先去買傘。
戚禾點了下?頭,但也懶得走,索性就站在原地?。
四周的人來來往往的,有些沒帶傘的自然去買了,程硯當時也在,看?著似是囑咐讓她去避避雨,他去買傘之類的話。
但戚禾沒怎麼在意,也沒心情理他,隻覺得眼睛被雨砸得有些睜不開,她閉上了眼。
而沒等一會兒,恍惚間,戚禾感到?有人接近走來,視野突然一暗,肩上落下?了一件帶著溫熱的西裝外套,為她褪去了寒意
身上的雨滴也忽而消失,似是被什麼東西遮擋住了,砸落的聲音有些悶。
她稍稍抬起?眸,餘光內看?到?自己身旁站著一個人,看?到?他穿著西裝褲,簡單的皮鞋。
應該是帶了傘的人怕她淋濕,幫她撐著。
戚禾沒有抬頭,隻是莫名地?因為這個舉動,忽而想起?了曾經有個少年也在這個時候,如天降般替她擋去了風雨,領著她回了家。
她稍稍側頭看?著墓碑上戚崢微笑的照片,鼻尖驟然一酸。
那一刻,她意識她曾經的父親,曾經的對?她萬般好的人,最終以?這種方式離開了她。
而這個世界上,真的隻剩下?她一個人了。
她覺得,所有的悲哀和不幸將她淹沒過。
戚禾立即低下?頭,鼻息間都?是他外套上淺淺的沉香氣?息。
一瞬間,可?能是因為有了雨傘的遮蔽,也可?能記起?了那個少年,那強忍著的眼淚再也克製不住,落下?了。
一顆又一顆的,晶瑩透亮的似是隨著雨滴,重重地?砸在了地?麵上。
極為狼狽,又極為不堪。
可?身旁的男人沒有說任何話,隻是撐著傘站在她身旁,安靜無聲的,卻又是在說不用怕。
我陪著你。
墓前的其他人早已散去,隻留下?兩人。
他撐著傘,護著身旁的她。
不知過了
多久,戚禾聽到?四周人回來的聲音,勉強收住眼淚將情緒壓下?,忍了忍眼眶的熱意,不大想讓人看?自己自己這幅樣子,垂下?眼,聲線沙啞地?朝他真誠地?道?了句:“謝謝。”
男人沉默了一會兒,隨後開口問:“是不是又要走?”
他的嗓音很啞,似是在壓著情緒。
她出國的事,基本上公司的人都?知道?。
戚禾當時沒怎麼在意,隻是感謝這位陌生人的關心,停了幾秒後,抿起?唇,如實?告訴他,“不會,我會回來的。”
“......”
話語落下?,程硯就從後邊過來,瞧見?她身邊多了一人,還未開口說什麼,男人先把雨傘遞給戚禾,隨後轉身離開。
戚禾站在原地?,手裡拿著染上他溫度的傘柄,稍稍愣了下?。
程硯注意到?戚禾身上的外套,蹙眉擔心問:“可?能會感冒,要不要去換一件衣服?”
戚禾似是沒聽見?一般,有些失神的看?著手裡的雨傘。
下?一秒,她鬼使神差地?,抬起?頭隔著來往的人群,遠遠望著那道?離去的背影。
男人背影削瘦又高挑,少了那件外套,穿著簡單的襯衫,莫名的帶著幾分?熟悉的錯覺。
像是記憶中的那個少年,可?卻又不同,這個男人帶著少年沒有的成熟冷峻。
恍惚間,戚禾在心底忽而升起?了一個念頭。
可?不敢去想。
前方來往的人□□換更?迭著,淹沒了那道?身影,仿佛就像他從來沒有出現過一般。
戚禾轉過頭,感受到?自己肩上的外套,似是還殘留著他主人的溫度與氣?息。
她垂下?眼,無聲收緊手裡的雨傘。
她不知道?時光會讓那個少年變成什麼樣,但應該比任何人都?要優秀。
所以?不可?能來這裡。
他應該早已忘了她,然後沿著光耀,永遠不要回頭。
......
衣兜內手機一震一震作響。